生死關頭,不知如何,我卻平靜異常。
林清遠劍出如驚虹,我微笑著迎上一劍,劍光化為萬點星光飛灑而下,聲勢煊赫。林清遠看著這一劍之威,大喝一聲“果然好劍法!”忽然變招,劍氣如飛龍,奔騰咆哮而出。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剛才我的劍招雖氣勢宏大,其實全是虛招,如今能死在林清遠這神妙無雙的天外一劍之下,這也算不枉此生。看著林清遠的劍轉眼就到麵前,心頭平淡無波。
長劍在手,清風於胸。
死亡並不意味著什麼,我想,經曆過這一切,已經足夠。不管林清遠和雷澤怎樣火拚,一切總算已經與我無關。
就在這時,一人飛撲而上,狠狠一劍擊出,格歪了林清遠的劍,林清遠劍光一閃,深深沒入石室之中,尚自龍吟不絕。堅硬的青石壁也被淩厲的劍氣擊出一道深深的裂紋。
我微微一驚,抬眼一看,出手之人,竟然是牧清野!
奇了,這個本該最恨我的人,何以出手救我?
我茫然看著他,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林清遠狠狠瞪著牧清野,叫道“師兄,你為什麼——”他激動之下,聲音微微發顫。
牧清野臉色沉靜而憂鬱,就如漫天風雪的清寒,沉聲道“師弟,我隻是不要你日後後悔。”
林清遠麵色扭曲“不,我不會後悔,這個人殺了我哥哥,他殺了我哥哥啊。”
牧清野深思一會,悠悠道“清遠,我是否也該算你哥哥?”
林清遠毫不猶豫點點頭“不錯,你自然是我兄長。”
牧清野深深歎息“那麼,你就當為了我吧,這個人,本是蘭韻心心牽掛之人,留著她在世上,我總能念著蘭韻幾分。沒了她,我就再也找不到蘭韻的一點痕跡了。”
他的聲音輕微而痛苦,我聽得心頭一陣振蕩,不知是酸是苦。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了姐姐溫柔而憂鬱的笑臉。
蘭,想不到今日是你救了我的命。
姐姐呀,這個心心念念記著你的男子,卻畢竟沒能挽回你的青春生命。你的情意,就這麼溫存地為我庇護。卻叫我情何以堪?
林清遠聞言,微微發顫,狠狠瞪了牧清野一會,咬牙低吼道“師兄,你為何這麼說,這是你的本意嗎?”
牧清野毫不猶豫,點點頭“不錯,清遠,我從不求你,隻今日求你此事。”
林清遠笑容扭曲,看上去倒象在哭泣“師兄!師兄!你為何如此啊!”他定定神,忽然冷笑起來“你一直是為了我,是怕我會傷心是吧?你一直是為了我呀!”
我聽了這二人對話,一時之間,恍惚靈魂已不在人世,不知所以了。
牧清野歎息著,輕輕拍了拍他,柔聲道“林師弟,你要學會放下。
林清遠呆定一下,失聲大笑起來,笑道“不錯!放下,放下!可叫我如何放下?”這最後一句,已是聲色俱厲。
我看著他痛苦而扭曲的臉,心頭一陣恍惚,似乎又回到武當山上那個絕望的夜晚。當日我也是如此悲絕如狂,我如何不明白林清遠的心?隻可惜我什麼也不能做。
林清遠不愧是林清遠,不過一會,他的神情已完全平靜下來,淡淡看著,說“丁珂平,既然有牧師兄這句話,往日之事就此一筆勾銷。從此之後,我和你永不相見。”說罷,狠狠割下一角衣袍,丟掉地上,割袍斷義。
我一言不發看著他,牧清野卻走了上來,低聲道“林師弟,這裡有丁將軍,想必北天關會很好,還是回去吧。”
林清遠冷笑一聲,微微點頭“不錯,我也該回去了。牧師兄,我們走。”
牧清野卻搖了搖頭“清遠,我想留在北天關。”此言一出,我和林清遠都愣住了。
林清遠失聲道“牧師兄,你是什麼意思?”
牧清野徐徐道“清遠,你雖才氣超逸,性情卻不適合做個武將。北天關在丁將軍之手,當可對抗北國,隻是我進了北天關外,發現此間畢竟少了些將領,我留在這裡,或可幫一幫她。”
我心頭一震,幾乎說不出話來,想不到牧清野為人,畢竟如此仁俠。
林清遠麵色微變,看了牧清野一會,終於淡淡道“也罷,人各有誌,我性情冷淡。原本不在乎人死活,我若鎮守北天關,也不太合適。你願留在北天關,我也不便相強。”說罷,一拂袖,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