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聿言說“還有二十天開學,可能開學前才走。”
“嗯,那可以。”曾先生說“要是沒什麼事,明天開始吧。”
林聿言徹底愣住了,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順利。直到坐在曾先生的畫室,手上端著調色盤,還以為身在夢中。
“基礎確實不錯,但還有一些小問題。”曾先生今天換了一套睡衣,拿著林聿言剛剛畫的東西,看了看。他沒問林聿言太多以前的經曆,既然讓他教了,就要從頭開始,曾先生看起來有些邋遢,但是對繪畫卻絕不敷衍,哪怕是基礎上的不足,也都認認真真地對林聿言說清楚。
這麼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教他,父親不支持,老師又敷衍,母親常年不在身邊,對他抱有歉意,從不對他說一句重話,喜歡就畫,不喜歡就去玩彆的,怎樣都沒關係。他又不是天才,也需要有人管一管。
“哎呀?”曾先生站在他身邊問“怎麼眼圈還紅了啊?”
“啊?”林聿言低頭抹了兩下眼睛,趕忙說“沒事,能被您指點,有些激動。”
“哈哈。”曾先生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看來教你是教對了,我這輩子一共就教了兩個人,上一個仗著有點天分,尾巴都給我翹到天上去了。”
林聿言好奇地問“您還教過其他學生嗎?”
曾先生說“你不知道?”
林聿言搖搖頭。
“就是顧耀揚啊。”
林聿言驚訝“他他是跟您學的畫畫?”
曾先生拿過一支筆坐在林聿言身邊,跟他一起畫,“看來你們不是很熟?”
林聿言點頭,想了想又說“其實我挺想了解他的,您能,跟我說說他的事情嗎?”
曾先生手上的動作沒停,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的事情,有點複雜,你確定……聽完以後不會嚇跑?”
“為什麼會嚇跑?是他做了什麼壞事嗎?”
“跟他倒沒什麼關係,主要是他的父母。”
林聿言說“那不會,隻要不是他做過壞事就好。”
曾先生對著他沉吟半晌,才說“我跟耀揚的父親,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算是朋友,那時候耀揚還小,去他家住過幾個月,就順便教了他幾筆,他父親的背景對你來說,或許有些遙遠。”
曾先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得七七八八,包括顧耀揚的家庭背景,以及他身上的那道疤,還有他死去的父母和他這些年一個人孤身生活。
說不震撼是假的,林聿言怔怔地問“那,您畫的那副《擂台》,也是顧耀揚嗎?”
曾先生說“是。之前跟你說了,我喜歡格鬥。很早以前就開了這個俱樂部,剛好認識小玲子,又從小玲子那裡遇到了耀揚,說到底都是一個圈子的朋友,兜兜轉轉,逃不開。”
林聿言問“那您邀請他加入俱樂部,是想要幫他嗎?”
曾先生邊捋著胡子,邊指點林聿言下筆,笑著說“我可沒那麼好心,我就是想看他打拳,他身手那麼漂亮,不站在高點的地方,豈不是浪費了?”
這一點林聿言倒是認同,“但是他好像對於職業拳台”
曾先生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這就是他的問題所在了。”
“彆看他麵上一副活著也行,死了也無所謂的蠢樣子,實際上很在意那份過去。我猜他或多或少有些看不起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灑脫的人啊。”
所以……他才會說出配不上高位的喪氣話嗎?林聿言怔了幾秒,抬眼看到天已經黑了,跟曾先生告彆,轉身走了出去。
外麵果然又飄起來雪花,“沙沙”地落在地方,蓋上了他來時的腳印。不遠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正往這邊看過來。
是顧耀揚。
林聿言趕忙跑過去問“你怎麼來了?”
顧耀揚說“等你。”
“為什麼不進去?”他看起來了很久,一隻手放在兜裡,一隻手凍得通紅,估計抽煙了,手放在外麵。
顧耀揚沒說話,轉身要走。
林聿言猜測道“你待在外麵……不會是怕影響我吧?”
顧耀揚瞥他一眼,沒有否認“你會讀心術?”又問“學得怎麼樣?”
林聿言說“曾先生果然很厲害,今天學到的東西都快趕上之前十年……”
話音未落,顧耀揚就不想聽了,問道“你準備怎麼謝我?”
“啊?”
“幫你找了老師,不表示一下感謝嗎?”
這個要求不過分。
林聿言想了想,突然握住他冰涼的手心,捧到嘴邊,“哈”了一口熱氣。
笑著說“謝謝你,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