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絡!
少主果然一點就透,諸葛子獲繼續道“從藍田那件事起我就有所懷疑,公主肯為一個奴婢出頭,說明她心中富有同情和正義,而且我聽強波說她麵對刁民惡仆、地方官差時有勇有謀,雖然最後被關進了大牢,但也毫發無傷。同樣一個人,怎麼能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品格呢?”
話說到這份上,柴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盯著諸葛子獲,半晌失笑道“不能夠吧?紙裡可包不住火,事情一旦敗露,對天家有什麼好處?”
“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一點。因為那並不是長久之計,天家不會讓公主一直隱姓埋名下去,得不償失。既非長久之計,那他們的打算就是短期的。”諸葛子獲捋著胡須,神情凝重,“想要順順當當的回到瓜州已不可能,我有種預感,聯姻背後還藏著一個天大的陰謀。”
柴峻眉頭深鎖,原本清亮的眸子一下子變得暗沉起來。
“這事也隻是貧道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我已讓咱們的人在洛陽暗中打探,有消息傳來再做打算。在此之前,少主就當作不知情,但……”諸葛子獲停頓了下,接下來的話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事關重大,他還是說了,“但不要對公主動了真心,以免到時陷太深,傷了自己。”
柴峻垂目凝思,良久才問道“那軍師為何還教我溫而化之?”
“事情就怕有個萬一。少主可以暫且不動真情,但對這位公主倒可以采取溫而化之,若她是真的金枝玉葉,心慢慢傾係於少主,少主也沒白費工夫。若她是假的,那依我們這一路的觀察還有慧覺法師所言,她是個良善的丫頭,少主待她好,她說不定會將實情相告。”諸葛子獲道。
“原來軍師盤算的是這個,我還以為……”柴峻喃喃道,“不對,不是這樣的……”
諸葛子獲見少主神色落寞,正要開口勸慰,少主卻抬眼看著他,道“不對。軍師也說慧覺法師見過太多形形色色之人,看人應當是很準的,難道他看不出公主的真假?”
“若是有心偽裝,便能瞞天過海。”
“那禁軍那些人還有隨嫁來的宮女們他們也在偽裝嗎?”
“非也,知道此事的定然是人越少越好。送嫁和隨嫁的人我們要想查清楚,短期內很難。我猜他們中絕大多數人可能之前並未見過公主,而且他們極守規矩,對溫衙內心存敬畏,想從他們口中套個話都很難。彆人不好說,此事我想溫衙內和胡尚宮是絕對知情的。”
柴峻握了握拳,腦海裡浮現出溫在恒冒死衝進火場的畫麵來,他搖搖頭道“此事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管它背後有無陰謀?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而且,我最是瞧不上那些虛情假意之人,自是做不來那樣的事。軍師的擔憂和提醒我明白,左右不過是個女人,我看中的又不是她的身份,她若不是公主反倒更合我意。”
這是絕不收心,誌在必得了。
諸葛子獲暗暗歎了口氣,但也在他預料之中。隻是少主並未經曆過情事,並不曉得它的厲害之處。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一場戰事並不可怕,大不了卷土重來,打個翻身仗。若輸一場情事,人可能就此沉淪下去,自暴自棄,廢了。
少主聰慧過人,但他並不了解自己。
諸葛子獲走後,柴峻平躺在床上想著心事。她若不是公主,她又是誰呢?可為什麼,在他看來,公主就應該是她那樣的呢?膚白貌美、性子驕縱,愛耍小脾氣,懟起人來能將人懟到地縫裡,氣起人來能將人氣得靈魂出竅,她自若無其事,能吃能睡。這怎麼能是偽裝呢?那也裝得太惟妙惟肖了吧!
不,她沒有裝,她就是她。他就喜愛這樣的她。
柴峻揚唇笑了笑,又拿出簪子放在眼前看,自言自語道“彆急哈,明個就送給你,夫君對你好吧?親一個?”
另一間寮房裡,溫在恒對胡尚宮道“從明日起,嬤嬤你就上公主的車,寸步不離的看著她。若駙馬再有失禮的舉動,你要堅決勸止。”
“奴婢也想看顧著公主,可奴婢畢竟是個孀居婦人,依禮在公主未成親之前是不能和公主同乘的,怕衝撞了喜氣。且失禮在先,也怕落人口實。”胡尚宮為難道。
“衝撞就衝撞了,無妨!”溫在恒道,“無需擔心彆人說什麼,按我說的做就是。”
“是。”胡尚宮口中答應著,心裡卻疑惑重重。讓她和公主同乘,無非是提防著駙馬對公主非禮。以前吧,駙馬對公主不理不睬,溫將軍嫌公主整日愁眉不展木木訥訥連個男人都籠絡不住,而今明眼人都看出駙馬待公主不同了,雖然冒冒失失有失禮數,可也是想同公主多親近的意思。溫將軍又不讓公主同駙馬親近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公主的手腕受傷了,這瓶藥你拿去給她。”溫在恒把一瓶藥放在一旁的幾案上。
胡尚宮拿了藥就告退了。
雨下了一陣就停了,悶熱之氣入夜後消散了些許,氣壓依舊低沉。堂前的幾叢青竹鬱鬱蔥蔥,雨水順著竹葉往下滴,地麵積了一片水窪。
院外值守的兵士進來稟道“有個叫袁三娘的女子,特來拜見將軍。”
“袁三娘?何人?”溫在恒一點印象沒有。
“是下晌在去法門寺的途中遇到的,她的馬車壞了,咱們車隊經過就順帶幫了她一把。她是來道謝的。”
“又不是我幫的她。”溫在恒皺眉,揮手道,“誰幫的她讓她謝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