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絡!
柴峻忍了這半天,忍得憋屈,忍得火氣四冒,“你彆逼她”這四個字將他徹底點燃。他猛然轉身,一拳將溫在恒打倒。溫在恒倒地的同時,長腿橫掃,柴峻躲閃不及也摔在地上。兩個人在泥地上纏鬥,難舍難分。諸葛子獲趕緊叫人拉架,於是雙方十幾號人吵吵嚷嚷著好一會兒才將兩人拉開。
“我逼她?笑話!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逼她,威脅她,恐嚇她!讓一個無辜的小女子替嫁,為那個臭名昭著的公主擋災避禍,這種損事都做得出,老子都替你感到羞愧!”柴峻朝地吐了口唾沫。
溫在恒用拇指抹了下開裂的嘴角,看了眼圈外被嚇得愣怔的舒嬋,道“以後不會了。我帶她回洛陽,護她到底。”
“你憑什麼?”柴峻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毫不掩飾他的鄙夷和憤怒。
禁軍的人本也憋屈得很,替嫁這事哪怕有聖旨也不光彩,他們多少都有忍讓的意思,可忍讓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對“挺哥狂”盛煦然而言,溫在恒在他心目中完美無缺,崇高至上,柴峻這廝膽敢對他大哥言行不敬,他豈能忍?柴峻話音剛落,他就氣衝衝挺身向前,要為大哥出頭。而“護主獸”強波則指著他,讓他少挑事,管好自己先。
眼看著雙方局勢要失控,諸葛子獲插到中間來,舉起雙手,示意雙方都冷靜。他歎了口氣,道“都少說兩句,聽貧道一言。”
眾人暫時克製住,安靜下來。諸葛子獲扭身對溫在恒道“溫將軍,密旨是給我們主帥下的,昨夜得到傳訊,主帥已快馬加鞭趕來,最遲明日晚間能與咱們會合。還是等主帥來了,再做定奪吧!”
李申也勸道“大地動剛過,方圓數十裡山崩路毀,屋舍倒塌無數,城裡城外正在忙著救災,此時不宜動身。且禁軍人馬也有不少死傷,還是稍作休整再返程吧!”
溫在恒是巴不得馬上就走的,可經過昨夜的折騰,不光是他,他手下的兄弟們瞧著也疲累得很。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舒嬋身上,能堅持到現在,這丫頭的體力也消耗到極限了。
隊伍撤回了甘州驛。
舒嬋活著回來,知雨和彩墨都很激動,兩個小丫頭嘴上沒說什麼,比往常還利索的服侍她洗浴更衣。舒嬋一直想同她們說一說替嫁的事,說一說她的真實身份,可她們忙裡忙外進進出出的,她找不到時機。換了衣裙,彩墨站在身後給她梳頭,知雨端著薑茶進來了。
“剛熬好的薑茶,公主趁熱喝了吧,驅驅寒氣。婢子見你都打了一串噴嚏了!”知雨輕快的說道。
她還叫她“公主”,舒嬋微微笑了下,道“我不是公主了,我是假的。”
知雨和彩墨對視了一眼,把托盤放下,蹲在舒嬋身旁,拉住她的手臂,揚臉道“昨個得知你不是公主,說實話,婢子是有點失望的,可是彩墨卻問我,真的溫樂公主和你,婢子願意跟著哪個?婢子想都沒想就選了你,就是真的溫樂公主給婢子十倍八倍的月銀,婢子也不願去伺候她。”
彩墨也蹲下來,道“我倆商量好了,等回到洛陽就不打算回宮了。到時,我們就去求溫將軍,我們想跟著你,去哪兒都行。”
舒嬋眼含熱淚,這個時候,她們還信任她,對她不離不怨,她滿心感動的握緊了她們的手。
院子裡響起了一陣喧嘩聲,蕭如詩帶人闖了進來。她抬著下巴,輕蔑又惱恨的盯著舒嬋。跟她一起來的嬤嬤和婢女們也個個鼻孔朝天,大有揚眉吐氣的架勢。
“你好大的膽子,見到我們縣主也不起身行禮,還當自個是天家公主呢?”陳嬤嬤眯著三角眼嗬斥道。
舒嬋端起薑茶吹了吹,小口小口抿著,全然不把她們放在眼裡。
蕭如詩冷哼一聲,恨恨道“小賤人,你還挺沉得住氣的!這一路上你騙了多少人?可真會裝模作樣!表哥絕不會輕饒你的!”
“事到如今,你還有臉霸著官驛最好的屋子?識相的就自己滾出去!”陳嬤嬤見舒嬋巋然不動,讓婢女動手攆人。
知雨伸展手臂將舒嬋護在身後,高聲叫道“誰敢動我家主子我就跟誰拚命!”
舒嬋站起身,把知雨拉到一旁,對蕭如詩道“我裝模作樣也是奉了聖旨,你不服氣,大可去洛陽找陛下理論。”
“你有什麼好神氣的?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眼下你這枚棋子也徹底無用了,你以為誰還會護著你?”蕭如詩譏笑道。
“我護著。”
身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蕭如詩忙回頭看,見柴峻大步走了進來,神情瞬間變換。
“表哥!她是個騙子呀,你還護她?”蕭如詩大睜著雙眼,一副受了莫大委屈,泫然欲泣的樣子。
“這沒你什麼事,收拾好了就回涼州吧!”柴峻不為所動。
蕭如詩氣衝衝而來,原打算狠狠羞辱一番舒嬋出口惡氣的,怎料氣沒出,反而被柴峻潑了一盆冷水。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柴峻竟為了個低賤卑劣的丫頭駁她的麵子。被騙了一路,難道他不應該憤怒,不欲殺之而後快的嗎?
陳嬤嬤悄悄扯了扯蕭如詩的衣袖,蕭如詩心知現在不是和柴峻對著乾的時候,小賤人身份既已暴露,就算柴峻依舊迷戀她,憑她的身世也進不了柴家的門。蕭如詩壓了壓胸口的悶氣,含著淚娓娓勸道“表哥,我知道我方才魯莽了,可我也是為你感到不值。若她對你是真心的也罷,可她明明是虛情假意!表哥你為她付出了多少,掏心掏肺的對她,但凡她有點良知,就不會欺瞞你至今。我恨不得教訓她一頓給你出氣,哪怕你會因此更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看你平白受那憋屈!”
“你不了解實情,有些事並非你想的那樣。我和她的事,我心裡有數,你不必操心了。這次地動也波及到了涼州,你趕緊回家看看吧。”柴峻說罷在榻上坐了,拿起舒嬋的團扇把玩起來。
蕭如詩心裡慪得要死,瞪了舒嬋一眼,撅著嘴出去了。
柴峻揮手讓知雨和彩墨也出去,拉著舒嬋坐下,一邊給她扇扇子,一邊歪頭看著她,調侃道“臉兒怎麼這麼紅?被她氣著了?”
舒嬋抽回自己的手,垂眸不語。
柴峻扇子也不扇了,雙手包裹住她的手不讓她退縮,眼巴巴的瞅著她,可憐兮兮道“媳婦,昨個咱們還一起騎馬呢,怎麼現在手都不讓碰了?你是打算對我始亂終棄了嗎?”
舒嬋心裡發堵,她不敢看柴峻,蹙眉道“我必須得回洛陽,我們……沒可能的。”
“你回了洛陽,他們就放過你和你的父母了嗎?不要低估他們的無恥,他們視人命為草芥,為了達到想要的目的,他們不擇手段的。”柴峻握緊舒嬋的手,見她的睫毛顫了顫,想她心中定然對未卜的前途感到擔憂,他必須窮根究底,才能留得住她,“是不是溫在恒向你許諾了什麼?許諾保下你,放了你父母,讓你們一家團圓?你相信他的話?”
舒嬋點點頭,道“他沒必要誆我,他雖是溫家人,但他和他們是不同的。”
“你太天真了!”柴峻寒著心歎道,“你最不應該相信的人就是他,世上哪有無緣無故對人好的?他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