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木哲在茶幾上的錢包中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密碼是我手機號後6位。”
葉雅琳高興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真好。”
尹木哲抱著她在沙發上,展示著一個又一個過分親密的舉動。
麵試之後的第十天,我在海澱區租了一間一居室的房子。押金和月租都是袁萊幫我付上的,屋子裡什麼都有,沒有太多需要花錢的地方,我搬了沒幾個箱子,我的東西很少,很簡單。
“你看你,租了這麼遠個房子,以後上班多辛苦。”袁萊環視一周
“沒關係,我可以坐地鐵的,這房子地方不錯。”
“對了,麵試結果怎麼樣了?”
“沒消息。”
我繼續整理床單,雜物
“可是好多麵試的都收到通知了啊。”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站起來,走到窗台邊。
“看來,我還要找彆的工作了。”
袁萊坐在床上
“跟我去上海吧?”
我謝絕了袁萊的美意,我不想離開北京,不想放棄自己的曾經要在北京闖蕩的夢想。
“我可能要回鹽山一趟,看看外公外婆,到我父母的墳前去看看,讓他們彆擔心我。
“好吧,那你找工作的事。”
“彆擔心我了,我可以先打工,這麼多年我不是一直都在打工嗎!”
“我下午就要回上海了,以後工作忙見麵的機會就少了,你一定要多給我打電話,如果你在北京很難,就去上海找我,我給你買機票,還有你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你一定要吃藥,我回到上海會給你找最好的內科醫生。”
其實眼淚已經在我的眼圈打轉,可我不想讓袁萊看出來,我轉過身去,大笑了兩聲,把手臂搭在臉上,眼淚全部浸在袖口,說話的聲音還顫抖。
“哎呀,你婆婆媽媽的,快走吧,還要趕飛機呢。”
“你不想我啊?”
我多想懇求她彆再說下去,我怕下一秒自己會崩潰
“快走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袁萊拿著包,依依不舍的走出門口
“你一定彆委屈自己。”
我緊忙關上門,回到房間趴在床上,當我用手去觸摸枕頭的時候,摸到了厚厚的東西,拿出一看這麼多錢!當時的我心中的痛苦終於釋放出來,我捂住臉,即使房間裡隻有自己一個人,我也不想哭的太難看。好朋友,人生長路漫漫,我們相遇又分彆,相聚的時間太過短暫,分彆的時間又過於長久,隻願彼此的心緊緊相隨。
我收拾好屋子裡臟亂的東西,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
很久都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
“喂,在聽嗎?”
“我是段譯允。”
“你。找我有事?”
“我已經在工作了,你呢?尹氏房產很不錯吧?”
拿著電話的手不知不覺中開始瑟瑟發抖。我沒有繼續聽,而是選擇掛斷電話。我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起包,跑出去,趕著坐上去往北京站的地鐵。
火車站外大屏幕翻滾著通往各地的列車車次,我大步流星的走到售票口
“我要一張去滄州的車票,越早越好。”
12點40的車,距離發車還有30分鐘,我找個地方坐下來。拿著手機一直在回想著段譯允的話
“我已經在工作了,你呢?尹氏房產很不錯吧?”
“我已經在工作了,你呢?尹氏房產很不錯吧?”
我暈暈乎乎的躺在座位上,手裡緊緊握著火車票。
“小姐,小姐,醒醒。”
叫醒我的人是車站服務的工作人員
“小姐,我看您這票上是去滄州的,滄州的列車馬上就要出發了。”
我有些慌張,迅速拿起東西說了聲謝謝,健步如飛的朝檢票口走去。還好在出發的最後一刻,我上了火車。找到我的座位坐下,火車呼嘯,飛速行駛,我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時的變換著,我又一次愛上了像幻燈片一樣動態的風景。還記得4年前,我一個人拖著重重的麻袋,來到繁花似錦的北京城,裝載著滿心的理想和抱負,4年後,麻袋雖然換成了皮包,但是我終究一事無成。
我在滄州站下車買了些補品。火車站出口有很多接去鹽山的大巴車。我隨便找了一輛坐進去,旁邊的座位上是一位大姐。她穿著樸素,皮膚黝黑,手裡大包小包都是吃的。她看看我,開口跟我說話
“北京來的把?”
我點點頭應了一聲
“能看出來,這包,這行頭就不一樣。”
我抿嘴笑笑,問了句
“你是哪裡的?”
大姐站起來撣撣衣服上的灰塵,坐在離我遠些的位置。
“我在滄州麵粉廠打工,身上臟,不坐在你旁邊了。”
我很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低頭看看自己衣服和手中的手機,其實自己還不如這位大姐。
一路走進鹽山,走進這個熟悉的縣城,它雖然不大,但是風景秀麗,百座高樓聳起,進年來經濟建設發展,鹽山也不在是那個特彆困難的縣城了。
我從大巴上下來打了一輛出租車
“您去哪兒?”
“習廟村”
“喲,還跟那兒住呢?現在鹽山縣發展起來了,村子裡的人基本都搬縣裡來了。”
我沒理他,他在後視鏡裡看看我,也沒有在說話,幾年沒回家了,也不知道村子裡有沒有變化。
砂石路並不好走,搖搖晃晃的可算到了村子,我看著熟悉的一家一戶,走到村子的儘頭就是我家了,一個簡陋、窄小的土房子。
“停在這吧。”
車在我家門口停下,我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外公外婆我終於回來了。我狠狠吸氣,仔細的感受著鄉土的氣息。我還得看到外婆賣煎餅的小推車,停在外麵已經落滿了黏土樣的灰塵;還沒等進門,就在門外聽見外公低語
“這些吃的,都得留著等小一回來吃,小一在外麵上學難,回家得好好補補。”
我的心就像被緊握在手裡一樣疼。
“我的小一,快畢業咯。”
我的眼前已經模糊,滴滴熱淚流出眼角,流進鼻腔。我推開門站在門口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還是多年不變的軍綠色的棉襖,打滿了補丁的黑色棉褲,他背對著我,兩條彎腿哆哆嗦嗦,幾乎站不穩。拿東西的雙手也顫顫巍巍,看樣子我推門的聲音並沒有驚擾他,我知道他已不再像過去那樣耳聰目明。
我跑進去,撲通一聲跪在他身後,大聲的叫了一聲
“外公。”
他愣在那裡,緩慢的挪動著沉重的身體。轉身看到跪在地上的我,他的眼睛濕潤了。他很激動,使勁的點頭,連帶著左手微微顫動。
“回來好,回來好。”
他彎下腰來,輕輕的摸摸我的頭。
“孫女這麼久才回家,外公,外公,我對不起你和外婆。”
我抱著外公的雙腿,外公扶我起來,把我帶進他的屋子,走到門口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木桌上多出來的那張遺像,她是那麼慈祥,露出微微笑容,臉上的皺紋刻畫出年輪。我是多恨我自己,出去上學對他們不聞不問。
“我外婆。”
“去年出去推車賣煎餅,還沒出門口就犯心臟病了,當時就不行了,我把她扶進屋裡,年歲大了,家裡又沒錢,去就去了。”
外公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我看著外婆的遺像,撲通的跪在地上,對不起外婆,你為了供我上大學,推著煎餅車寒冬臘月,飽受20年的風霜,我卻沒有來得及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我多希望時間倒回去,給我一次儘孝的機會。
“好了,孩子,人那早晚都有這一天,過不多久,我就去陪你外婆。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外公,我想去看看她,也想看看我爸爸媽媽。”
“去吧,還在後山的山腳下。”
我放下東西,拿了點祭祀品,蝸行牛步的走到後山,三塊墓碑平行排列,我走到中間盤腿坐下。
“我上大學4年了,我一直是優秀的學生,卻不是一個優秀的孫女,女兒,我從來都隻是考慮自己。爸爸媽媽你們還沒有來得及等女兒長大;外婆,你這一生還沒享受過富貴。從小你就像母親一樣,把我捧在手心裡。同學笑話我窮,穿不起新衣服,你就去幫我出氣,生怕我受一點委屈,回到家把自己曾經做姑娘時候的好衣服拿出來給我改一改,我知道那些衣服你自己都舍不得穿。你拿著煎餅攤攢下的錢為我交學費,盒子裡一疊疊的一塊錢還要去信用社換成整錢,那個時候的日子真是想象不到的苦。還記得上大學之前,你跟我說,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比不過彆人,要處處忍讓。這四年我一直謹記。我雖然沒有被公司錄用,但是沒關係你們的孩子,一定不比彆人差。”
在外婆的墳前,我回想起一幕一幕兒時的場景,眼淚順著臉頰低落在土地上。
當我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回家,家裡已經是一陣陣飯菜的香氣。
“回來啦。”
“恩。”
“快坐下吃飯把。”
昏暗的燈泡下,映照著悲傷的兩個人
“外公,我在北京找到工作了,大企業公司,一年能賺很多錢,我這兩天就得回去工作了,你跟我一起去北京吧,這樣,我就不用兩頭跑了。”
“你好就行,不用管我,我不能走,你外婆還在這呢。”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你好好工作就行,我這黃土埋半截的人,不用惦記。”
“外公。”
“好了,快吃吧。”
我沒有在央求,因為我知道外公舍不下這個住了一輩子的房子,更舍不下後山黃土下麵的外婆。夜晚我沒有睡的很好。披著衣服,坐在床上。我知道外公也一定睡不踏實,他會想我,會擔心我。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起床為外公做一頓早餐。吃完飯,我就收拾東西,準備趕車。
“路上小心。”
“我知道,您照顧好自己。”
外公點點頭,揮揮手,示意讓我走,我剛邁出家門,外公便把我叫住
“小一,你等一會兒。”
他踱步的走到屋子裡,從抽屜中拿出被一張報紙包住的幾千塊錢
“這都是你寄回來的錢,我和你外婆都給你攢起來了。”
我看著報紙中的錢,心頭又一陣酸澀。
“我有錢,這些錢你留著。”
我推回他的手,他又硬塞到我手裡,我拿著錢用報紙重新包好,又放回外公的手上。
“隻要你彆讓我擔心,我才能好好工作,以後啊,你彆出去乾活了,我給你寄錢。”
我抱了抱外公,他送我出門,直到走了很遠回頭看他,他依然在門口,癡癡的望著不走。我走到離著不遠的鄰居秦阿姨家敲了敲門。
“秦阿姨。”
“喲,這是小一啊,從大城市回來了?快進來。”
“不了,秦阿姨,我要回北京工作了,但是我放心不下我外公,他年紀大了麻煩你幫我照顧,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什麼事麻煩你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行,你放心吧。”
安排好了一切,我踏上了返回北京的列車,這一次,即使沒有工作,我離諾晴一也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