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太太!
邢二姐正在屋中靠著熏籠坐著,也不知在想什麼嘴角含笑,手裡拿著的繡繃上繡花針顫顫巍巍的,早就被主人給忘記了。
素靈早在邢芊芊幾人過來時就悄無聲息地退開了,邢芊芊也知邢二姐的性子,便是經過穆媽媽一段時日的調教,但是真個扭轉她骨子裡的涼薄自私,卻是不可能的。此時見著邢二姐這一副懷春的樣子,心裡卻著實有氣。是,少女喜歡上一個俊逸出眾的男子很尋常,但是喜歡上一個有家室的出眾男子還不知放下,便是不恥了。
即便這個時代小三小四是合法的,但是妾室之流終究受人輕視,邢芊芊可不想自己有一個做妾的妹妹,沒得讓人看笑話。
“二姐兒,你這是在想什麼呢?我來了好一會兒了都不見你回神。”邢芊芊走到邢二姐麵前站定,出聲問道。
邢二姐一驚,騰地站了起來,差點沒撞翻一邊的熏籠,手裡的東西也隨便一放,這才乾笑道“大姐姐怎地過來了?我聽丫頭們大姐姐這些日子忙著打點陪嫁之事,忙得很呢。我還想著是不是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邢芊芊點頭道“確實有事兒你可以幫忙的。”說著便將手中的那塊玉佩放在了邢二姐的麵前,“二姐兒可是認識這塊玉佩?玉佩品質極佳,其上有個水字,且式樣一看就是男子之物,應該是位姓水的男子所有。若是偶爾拾得的,我便讓家中的小廝出去尋下失主。若是有人贈與你的,那你就更應該與我說說了。你也快及笄了,這私自接受男子之物,可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
邢二姐不想自己私藏的玉佩這麼快就被人送去大姐那兒,當即瞪了眼穆媽媽,笑道“大姐說什麼呢?不就是塊死物嗎?哪裡就值得這般大驚小怪的?這玉佩呀,確是一位姓水的公子相贈的,不過那是人家給我的謝禮。某次出門時在春華茶樓裡頭,我幫了那位水公子一個小忙,他為了表示感激,這才相贈的。我本來是不要的,可人家說什麼也不答應,我隻得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邢芊芊聽了可是氣得不輕,冷哼一聲道“你居然還若無其事一般?你是裝傻還是真的傻了?或者是以為你大姐我也是傻子不成?這塊玉佩的品質極佳,雕工一流,至少值五百兩銀子。你問問你自己,你幫的那點小忙真的值這麼多銀子?”
邢芊芊說完,就讓小丫鬟們都避了出去,隻留了童媽媽與穆媽媽在屋中,她不客氣地道“你還想瞞我什麼?說吧,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便是你真的心慕那位水公子,也繞不開你大姐我的。”
邢二姐心中一跳,轉了會兒心思,卻還是強撐道“大姐,我真沒有瞞你什麼。那水公子,我不過是有數麵之緣罷了,哪裡談得上心慕人家呀!”
“是嗎?我還想著若是那位水公子人品可靠,我便考慮讓人給水家傳話,讓人家上門提親來。正好,我也正好少一樁心事了。”邢芊芊看著邢二姐死不承認的樣子,心裡就冷了下去,她本以為邢二姐在穆媽媽的一番管教之後,能夠稍微有些長進的,可不想她的長進完全是浮於表麵,看著是懂規矩守禮了,實際上骨子裡還是那個自私涼薄且一心攀援富貴之人。
邢二姐卻是雙眼一亮,猛地抬頭,見邢芊芊一臉的冷笑,當即臉兒一白,低頭回避過邢芊芊的目光,不自在地笑道“大姐說什麼呢,怪羞人的。我隻同人家見過幾次麵而已,怎麼就說到親事了?且大姐你在家的日子不到三個月了,到時候家裡我便是最長的,理當要照顧三姐和全哥兒的。”
“真的嗎?那你想和我一般照顧三姐和全哥兒直到你二十歲了,若是這樣,也不壞。那時候三姐兒及笄了,全哥兒也有十三歲了,是個半大小子了呢。”邢芊芊笑得極冷,說出的話卻是讓邢二姐心驚不已。
“我才不要!”邢二姐信以為真,不同意的話脫口而出,待品過味來,才忙做描補“大姐,我不是,不是不願意照看三姐兒和全哥兒的。隻是,隻是等到了二十歲,年華已逝,都成老姑娘了。到時候就不會有什麼好親事了,若是嫁不出去,豈不是連累大姐你和三姐兒的名聲?”
“虧你還想得到我和三姐兒的名聲,我告訴你,要麼你給我等到二十歲再嫁,要麼砸碎了這塊玉佩,明兒個我就托官媒去給你說戶門當戶對的少年郎,開年了就定親。”邢芊芊冷冷淡淡地說出自己的條件。
邢二姐聞言神色大變,也不複之前的躲閃,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大姐,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大姐大概不知道水公子的身份吧,他是北靜郡王,他親手贈了這玉佩與我,他對我有意。能得貴人垂憐,難道不是好事?當初姐姐不也是費儘了心思才得了榮國府的這門親事嗎?是,你是為了我們姐弟四人,為了邢家,我也是呀!我若是進了王府,哪怕隻是做一個良娣,那也是有品級的……”
“啪!”邢芊芊扇了邢二姐一個極為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她還未出口的可能更讓人無語的話,“隻要有品級,做妾你也願意?咱們家雖是寒門小戶之家,但是女孩兒嫁出去也隻有做正頭娘子的,沒有給人做小的道理。今日個你居然告訴我,你想給人做小老婆?若是爹娘還在,隻怕也會被你給氣倒!”
“你彆拿爹娘來壓我!”邢二姐捧著被打得疼感分明的臉頰恨恨地看著邢芊芊,“大姐你不過就是擔心我以後比你強,擔心我會花你的銀子罷了。你放心,待他日郡王爺迎我入府,我才不要你的銀子……”
“沒想到這段時日穆媽媽的教導全都是白費功夫了。你不要我的銀子,我還舍不得呢。修梅,你給我看好二姑娘,今天的飯她也不用吃了。”
邢芊芊懶得再和邢二姐廢口舌,當即喚了修梅進屋看好邢二姐,就領著童媽媽與穆媽媽出了屋。
穆媽媽一臉的羞愧,與邢芊芊請罪道“大姑娘,我當真沒想到二姑娘居然起了這等心思,平日裡的教導她也都聽了,雖言語裡時常問起了高門大戶人家閨秀的日常來,待姐妹們不算熱心,也沒有什麼大毛病。我本以為經過一段時日的教導,會使改過來,不成想竟出了這等事情。我有負大姑娘的信任,真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樣一番話,邢芊芊便是想責備穆媽媽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隻得讓穆媽媽起身,歎道“我知道穆媽媽你已經儘力了,隻是二姐這個事情得處理好了,不然三姐也會受到影響的。媽媽可知京裡那兒有給女子休養的地方且看管嚴密的?我送她過去好生反省一段時日,不然,真由著她胡來,那可就丟人了。”
童媽媽挑了下眼皮子看了下穆媽媽,暗道這個老穆婆子,竟是還沒有琢磨透邢大姑娘的性子,說是認錯,分明是推脫責任。邢大姑娘要送邢二姐兒去的地方,隻怕穆媽媽也逃脫不了。不過穆媽媽若是不明白,定會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果然,她才這樣一想,就聽見穆媽媽笑道“這個我倒是知道,京城西邊二十裡地外有處靜心堂,乃是太宗時的長公主所建,就是為了讓犯錯的女眷自省的地方,這些年裡時不時有女子被送了進去呆個一年半載的,無論進去之前多麼地刁蠻任性,出來後倒是真得就變德循規蹈矩起來了。”
邢芊芊看了穆媽媽一眼道“想不到京裡頭竟還有這樣的地方,倒是不錯。這樣吧,穆媽媽,明日你就陪二姐兒去靜心堂,待她變得循規蹈矩起來了,你再隨她回來吧。辛苦你了,其他人我可是極為不放心呢。”
邢芊芊說著話,目光卻是直直地看著穆媽媽,讓穆媽媽根本就不敢找借口反對。邢芊芊見狀,滿意地勾了下唇,笑道“媽媽既然同意了,就和靈素她們一道收拾下二姐兒的行李吧,什麼東西該帶什麼東西不該帶媽媽想必也是清楚的。”
穆媽媽還能說什麼呢?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等到晚些時候才悄悄去了童媽媽房裡,抱怨道“今日邢大姑娘說讓我與邢二姐一道去靜心堂時,老姐姐你也不幫我勸大姑娘兩句。那靜心堂是什麼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童媽媽抓了把瓜子磕著,白了穆媽媽一眼道“你居然還要我勸?這不是你自找的嗎?我看你來了邢家後,這腦袋也不喜多想了。邢二姑娘的本性是不好,但是比宮裡頭許多公主、郡主還是要強些吧?她們你能想法子調教好,邢二姐你會沒辦法?不過是不儘心罷了。是,邢家是寒門小戶,可是太子爺既然送咱們來了這兒,身契但不成還會留著麼?你啊,惹惱了大姑娘還沒察覺呢。”
穆媽媽一愣,才有些懊喪,片刻後才道“你這樣一說,倒真是我的過錯了。隻是那靜心堂裡可是會磋磨人的,我這把年紀了,總不能真地去了那兒勞作吧?老姐姐,你且幫我一回吧,去勸勸大姑娘?”
童媽媽卻道“大姑娘既然開了口,定然是不會再改主意的。你放心吧,那靜心堂的紅大姐還是咱們的故人,想來是不會怎麼蹉磨你,最多就是笑話你下罷了。你放心吧,你和二姐兒在靜心堂最多就呆三個月罷了,大姑娘出閣,親妹妹不在家中豈不是惹人猜疑?這三個月裡,若是二姐兒脫胎換骨了,說不得大姑娘那兒還念你的好,不再計較你之前的不儘心了呢。”
穆媽媽雖知童媽媽說得有理,卻還是很鬱悶,隻要一想到靜心堂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整治手段,心裡就百般後悔之前教導邢二姐、邢三姐的懈怠了。
次日裡,邢芊芊便讓修梅、修武姐弟倆“送”邢二姐與穆媽媽坐了車去城外的靜心堂。當然了,邢二姐是不願意的,若非邢芊芊有先見之明,事先餓了邢二姐兩頓,隻怕鬨騰到了中午她都不會上車的。
邢忠、邢三姐與全哥兒問起時,她也沒有瞞著三人,直接說了緣由,末了還道“我們邢家雖是小戶人家,卻也有自個的風骨,若是折了脊梁骨,眼睛隻盯著所謂的風光富貴,大姐我是斷然容不得的。”
邢忠笑了下,隻覺得邢芊芊的氣勢強悍,讓人不敢掠其鋒芒,心想難怪大姐兒有嫁入公侯府邸的命呢。至於邢三姐,則是頗為失望地垂下了眼,暗道二姐當真是糊塗了。至於全哥兒,則是大姐說得都是對了,所以二姐肯定是做錯了。
處理好邢二姐的事兒,邢芊芊再做的事情,則是想法子弄到賈赦的墨寶來,如此便可讓有一手模仿各種筆跡的高手,高晉高先生假借賈赦的名義往賈家三位庶出的姑奶奶家送信去,請三位姑奶奶能來京裡吃賈赦再婚的喜酒。這自然不是邢芊芊擔心賈家倒是的客人太少了,而是她另有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