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太太!
不過三日功夫,邢芊芊領著賈璉自花園邊的小院步行小半個時辰在辰時到賈母院子請安的事兒,便傳遍了賈府上下。就算是後頭榮寧街那些個族人們也聽說了,一時間議論紛紛。
跟著邢芊芊進了榮府的那些個人,無論是誰出去有個事兒,總是能聽見暗處的小丫鬟或者婆子在嚼舌根。
“也不知道大太太都在想些什麼?有車也不知道坐,偏要走去老太太院子裡頭。莫非是窮慣了,不習慣坐車?”
“隻看大太太那些嫁妝,便知邢家是不窮的。我猜想啊,大太太這般做,是故意落老太太的臉才是。隻看這滿京城的公侯府邸裡頭,誰家才進門的新媳婦不是上趕著討好婆母呀?唯獨咱們這位才進門的大太太,卻好似處處和老太太對著來呢。唆使大老爺抱回璉二爺是一件,這不願意服侍老太太用膳是一件,請安也不願意便是第三件了。”
“瞧著大太太這些做派,可不同於京裡頭那些個高門千金呢,即便是一般小戶人家的女兒,也少有如此的。哎,幾天功夫就將咱們榮國府給攪動起來了。”
“可大老爺瞧著倒是挺向著大太太的,比先頭的張氏大太太還看重些呢。不然怎麼就會縱容大太太這般胡鬨?也不知道大太太待璉二爺有幾分真心?大老爺膝下可就隻璉二爺一個嫡子呢。”
“大老爺本就是吝不清兒的人,對老太太也沒有幾分孝心,待璉二爺這個嫡長也平常。依我說啊,我們這位大太太和大老爺當真是絕配,一個拎不清,一個瞎胡鬨。老太太這會兒定是腸子都悔青了,竟娶進了這樣一個大太太。”
……
這樣的話兒聽得多了,修梅幾個都很生氣,便是憨厚得有些傻的秋燕,也難得生起氣來。邢芊芊自是也聽說了一些,她卻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嗤笑道“這才沒幾天呢。過些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了,這榮國府的風氣,就是這樣。丫頭婆子們什麼都敢說的。”
修梅跺了下腳急道“太太,賈府這些下人說的話也太難聽了,你可能任由那些人敗壞您的名聲呀!”
童媽媽、玉梅並秋菊幾人也連連點頭,畢竟人言可畏,說的人多了,傳到最後,指不定整個大房都沒什麼名聲可言了。
其實邢芊芊還真不怎麼在乎名聲這東西,隻是人生在世,好名聲比壞名聲對人更有益些,且若以後有了孩子,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沒臉出門交際的。便應道“好了,我也沒說不理會呀。修梅、秋燕,你們倆有把力氣,還會點拳腳,今日裡就多出去幾次,儘往那靜僻的地兒走。一旦聽到人在嚼舌根,你們就先抽十來個耳光,再將人送去榮禧堂二太太處,與二太太講,那些人私底下講主子的壞話,他日便敢欺瞞主子,故而讓二太太重重責罰他們!”
邢芊芊的話讓修梅和秋燕聽得高興,行了禮後,兩人就匆匆去了。
隻是事後,童媽媽卻有些擔心地道“太太幾日的手段也太過粗淺了些,榮府中人自然也就會格外留意太太您的出身的。”
邢芊芊看著童媽媽應道“因為隻有粗暴而又簡單的手段才對賈家的人有效呢。我若不這麼做,就隻能日後同賈母、王氏在後宅裡頭周旋爭鋒,我可不太喜歡呢,忒沒意思了些。”
童媽媽歎道勸邢芊芊說“我知道太太的意思,隻是切不可小看了後宅女子的那些手段,那可真真是殺人於無痕啊。”
邢芊芊點頭表示知道了,隻是終究不曾太過將賈母與王夫人的手段放在心裡頭,在她看來,賈母和王夫人就是兩個眼光短淺且有自高自大貪婪的普通女子,能玩兒的手段也就那幾樣了,一是孝道與身份來壓人;二是一哭二鬨三裝病;三嘛,自然是談從前想將來,句句為你好了。她們倆或者對犯錯的下人冷酷無情,但是這這個家的主子,還是不敢使出雷霆手段的。而這些個來自紅樓原著的印象,也讓邢芊芊狠狠地摔了一跤,讓她知道她的這些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邢家院子裡,高晉一臉怒色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幾次想出門去卻都被妻子給攔住了,“老爺,過兩日大姑娘就歸寧了,到時候將事情全說與她聽便是了。她雖將這邢家的大權委與你了大半,可那邢二姑娘說的話雖難聽,卻也有些道理,你並非邢家的人,且如今又有窈婷的事兒,若是大姑娘那兒也生了芥蒂,事後當真是難說清了。”
高晉知道妻子說得在理,隻是想到自己有些負了邢芊芊所托,加上女兒和邢忠的事情,他的內心便極為複雜糾結,半晌才罵道“邢大姑娘怎會有邢二姐這樣沒腦子的妹妹?當真是,當真是……”
罵人之話高晉實在是罵不出口,可想起邢忠這幾日裡被商鋪之事拖住不能回來,他一個人此時闖了出去,不過是自取其辱,便歎了口氣坐下了。足足灌了三碗茶湯不在氣悶後才問妻子道“窈婷呢?咱們這大的動靜,也不見她出來。”
高太太提起女兒臉上就掛上了笑容,“窈婷自是知道你這個爹爹擔心之事的,她與我說她無法與你分憂,隻能請三姐兒過來坐坐,免得她被邢二姐那兒的事給影響到了。”
高晉聽了妻子的話,也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來,他摸著胡子歎道“窈婷如今可算是大好了,忠大爺人雖老實,可卻無甚才華,倒是委屈窈婷了……”
高太太握住了高晉的手,溫聲道“老爺這話我可不愛聽,之前窈婷還病著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咱們窈婷找到如忠大爺這樣的夫婿嗎?如今窈婷能夠安好,還能嫁得良人,已經是上蒼開眼了。我們該心滿意足才是呢。太過計較,並非是福分啊。”
高晉老臉一紅,有些慚愧地道“這裡倒是我不如太太了,真是慚愧啊!”
高太太搖頭笑道“哪裡是老爺想不到?不過是老爺您太過疼愛窈婷罷了。其實我方才攔著你,其實還有另一番的用意的。這女子啊,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惦記上了人家,哪怕父母萬分阻攔也是極難阻住的,何況你還是個外人?我估摸著便是邢大姑娘大概也沒法子阻止的,隻怕最後還是會遂了邢二姐的心願呢。”
高晉聽了,眉頭再次皺了起來,片刻後才歎道“若是真個由著邢二姐入了北靜王府,那以後的事情可真不好說了……”邢大姑娘不過是個閨閣女子,隻怕此後當真要卷入太子等皇子間的角力中去了。
邢二姐屋子裡,她正穿著一身粉色忍冬花樣的春衫,烏黑的頭發上插著在支綴著八顆龍眼大小的粉色珍珠的金步搖,嘴角綴著淺笑地用著一碗酥酪。
榻邊站著丫鬟素心,她一臉羨慕地瞧著,待邢二姐用得差不多了,方接過瓷碗兒,笑道“想來定是王爺打聽過二姑娘您的愛好,知道你最愛吃的點心乃金陵的名點酥酪,便使人送來了。王爺待姑娘的這份心意,當真是難得呢。”
邢二姐聽了,眼角眉梢也都染上了喜色和期盼之意,隻是一想到再過一日大姐就要回門了,隻怕她還會攔著自個的。便收了笑容,與素心苦惱道“你說,我如何才能讓大姐鬆口呢?”
素心轉了下眼珠子,片刻後才低聲道“我倒是有個主意,隻是不知該不該說出來。若是大姑娘知道了,隻怕不會輕饒我的。”
邢二姐忙抓著素心的手道“素心,你儘管說我知道便是,大姐才不會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便是知道是你出的,也沒有關係。隻要法子管用,我會向大姐討來你的身契,說認定你是我入王府的丫鬟。”
素心等的可不就是邢二姐這一句話麼?她壓住心頭的狂喜,低聲和邢二姐說了,果然邢二姐一聽,雙眼就亮了,頻頻點頭讚好主意。
大概邢芊芊也未曾想到過,她離開了邢家不過幾日的功夫,但這邢二姐就開始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