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橫練!
夜色寂寥,無星無月。
祠堂,沒了昨夜人氣,清清冷冷,未亮一盞燈。
劈啪——
大院中火光熊熊,柴木炸響。
火堆前,江無夜魁梧身軀滴雨不沾,靜默而坐,手中木棍不時挑動未燃著的柴火,臉色淡漠,雙眸平靜。
數米外,細雨綿綿,撒落墳堆。
屍體,陰煞堆積,常人氣力無法挪動。
江無夜以磅礴陽剛血氣鎮壓,自然易如反掌。
期間陰陽交鋒,鬼哭神嚎,陰風呼嘯,村民儘皆喪膽。
哪怕是對所謂老祖宗崇敬不已的陳老,也沒了半分再敢夜宿祠堂的念頭。
因此,今夜,祠堂唯有江無夜一人。
吱呀。
祠堂前門突兀推開,寒風灌入,火苗呼啦作響。
回頭。
熟悉的身影正費勁頂著門,插上門閂。
“做了點吃的,將就一下吧。”
陳瘸子拎著個食盒,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火光映照,臉色蒼白,滿頭亂發上雨珠星星點點。
“就這麼不想活?”
江無夜表情微楞,卻轉瞬恢複平靜,也不客氣,接過食盒,大口吞吃起來。
陳瘸子一旁坐下,看著江無夜一個豬蹄扔進嘴中,骨頭都不帶吐,哢嚓哢嚓幾下就下了肚,眼皮跳了跳,無所謂道“就我這賤命,早死晚死那都是老天開眼,我還巴不得路上跳出個東西收了我呢。”
“嗬,你倒是灑脫。”
江無夜灌了口烈酒,麵不改色的擦了擦嘴,隨後認真道“今天,謝了。”
所謝之事,自然是陳瘸子站出來講明他的身份,讓他少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你應該知道……”
陳瘸子低著頭,往火堆裡扔了一塊木頭,聲音中帶著懇求“清河村現在需要一個引路人。”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
火苗升騰,寒風凜凜。
江無夜仰頭將酒水一飲而儘,長出一口氣,看著低頭的陳瘸子,淡淡反問道“這事你信嗎?”
“什麼?”
陳瘸子不解的抬起頭。
“這幾夜,我一夜未睡。
芳芳一家,長風叔一家,大石哥……我看著他們死的。”
江無夜放下酒壺,語氣平靜,聽不出一絲波瀾。
“嗬嗬……”
陳瘸子笑了。
自嘲?絕望?
蘊含太多情緒,複雜難明。
收拾好食盒,起身,腳步微微踉蹌。
站穩,深吸一口氣,溫聲道“夜裡冷,你自己多注意。”
話罷,佝僂身體,一瘸一拐離去。
吱呀——
房門掩上,滿院餘風回旋。
星火飛濺,黑發亂舞。
砰!
青石地磚被拳頭砸得粉碎。
江無夜雙目通紅,看著飄忽火光,聲音冰寒刺骨“我看著他們死的,看著他們死的!!”
……
嘩啦啦——
熱水添入洗腳盆。
李大牛蹲身,借著昏暗燭光,細心為李老搓洗。
“爹,你說那江家小子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命這麼好?”
今日之事,早已傳開,不是秘密。
李大牛起初隻覺荒謬。
一個十八不到的小子怎麼可能練出那麼大本事?
他吃仙丹了不成?
但,證實後,他心中就隻有羨慕嫉妒了。
“江家是外來戶,跟腳未知。說不準哪,就是他那死鬼老爹給他留了什麼好東西,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呢。”
李老抬起腳任由兒子擦拭,臉上滿是惋惜。
那口氣,好似若是早知道,偷蒙拐騙也要搶過來。
“嘿,爹,你有沒有藏著什麼寶貝啊?你看我都三十老幾了,考驗也差不多了吧?”
李大牛擦了擦手,抬頭嬉皮笑臉的問了一句。
“嘿!你還知道你三十老幾了啊,香火都還沒給老頭子我續上。說這話,你這混球真有那臉。”
李老抬手敲了李大牛一個板栗,沒好氣的斥了一句,隨後卻又老眼珠一轉,捋著胡須,低頭湊近,一本正經道“有是有,不過……”
“哎呦,親爹,真有啊?”
李大牛信以為真,擦腳帕一下子扔進盆中,洗腳水濺了父子兩滿臉都是。
“呸呸呸!”
李老連忙直起身,口水吐個不停,一巴掌甩在李大牛臉上,怒道“說什麼你就信,腦子裡裝的是糞不成?
滾滾滾,就算真的有,除非老子蹬腿了,不然眼瞎才給你個混賬!”
“開個玩笑嘛,又打我……”
李大牛摸了摸通紅的臉頰,不敢抬頭看李老,小聲抱怨一句,端著洗腳水出了門。
“敗家玩意,平日遊手好閒也就罷了,這點小事也毛手毛腳,怎麼就養了你個不爭氣……”
吱呀——
房門關上,清晰可聞屋中老父親罵罵咧咧的聲音。
“嗤,有能耐再生一個啊,你行嗎?”
李大牛端著洗腳盆翻了個白眼,碎碎念一句,走下台階,看著濃濃白霧,用力將洗腳水潑了出去,口吐芬芳“呸,真他娘的臭。有老家夥這洗腳水,我還真不信有不開眼的東西來作死,哈哈。”
轉身,提盆欲要歸屋。
呼呼——
一陣寒風吹來,身上水未乾,冷入骨髓,李大牛打了個冷顫,正要開口罵上一句,耳畔卻響起陣陣分不清男女的低聲呢喃細語“大牛……大牛啊……你爹騙你的……”
“誰……誰在那裡?滾出來,老子不是嚇大的。”
李大牛猛的轉過身,心臟噗通噗通狂跳不止,小腿肚抖個不停,硬著頭皮色厲內荏的吼了一嗓子。
“你個不孝子,又在外麵咋咋呼呼什麼?”
屋中,響起李老不耐煩的嗬斥。
李大牛皺了皺眉,沒有理會。
院中,黑沉一片,唯有白霧翻滾不休,見不到任何異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