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他怎麼提速,卻總是慢了一步,到達之後,給他的,隻有一具具臉帶七情之色的冰冷屍體。
一切,仿佛早就注定,如何掙紮也無法改變。
“呼……快了,快了。”
看了一眼終焉麵板的江無夜狠狠捏了捏拳,長出一口氣,泛紅的雙眼逐漸恢複正常。
“點……點火吧。”
最後一具屍體抬上柴堆,滿臉憔悴,黑眼圈明顯的陳老哆嗦著抬了抬手,示意點火。
手持火把的幾個漢子表情麻木的走上前,高舉火把。
周圍,一個個村民眼神空洞,呆滯,任由寒風侵略,亂發飛舞,好似一個個木偶。
絕望,似一座大山,壓的所有人喘不上一口氣。
“唳——”
突然,就在漢子們欲要扔出火把之時,天空陡的傳來一聲高昂鶴唳,如一雙撕裂烏雲的大手,讓所有人瞬間恢複了生機,下意識抬頭看去。
“好……好大的鶴,這是什麼靈物嗎?”
“快看,鶴背上有人!”
“是仙人!我以前聽爺爺講過,傳說中的仙人就能駕鶴禦風……仙人來救我們了,哈哈哈。”
看到逐漸降落下來的兩隻白鶴,以及鶴背上兩位帶著超凡脫俗氣息的男女,村民頓時騷亂起來。
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又似沙漠行走千裡看到綠洲,或哭或笑,百態橫生。
“仙門中人?”
人群中,江無夜看著接近大地的兩隻巨大白鶴,眼神微微恍惚。
仙!
禦劍天涯,逍遙自在,斬妖除魔,濟世救人……一係列常人所向往的美好人生,仿佛就是他們的專屬標簽。
若真是傳說中的仙道中人,那清河村確實是有救了。
儘管。
江無夜此刻感覺這一切來的有些太過突兀,甚至有那麼幾分不真實感。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一直壓著的重擔,在二人出現後,似乎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呼呼呼——
白鶴落地,狂風襲來,掀起無數泥漿飛濺到被吹的東倒西歪的村民身上。
江無夜見此,揮袖扇飛泥漿,微微皺眉,隨後眼神變換幾下,無聲無息退到人群最後。
一男一女,白裙青衫,容姿不凡。
正是辭彆山神後趕到清河村的飛仙門三代弟子——書錦春,蘇依依。
鶴背上,二人閉目似在感受什麼,周圍村民見此,隻能清理著狼狽的身子,也不敢出聲打擾。
好一會,蘇依依率先睜眼道“師兄,有兩隻快晉升黑蓮級的邪異,一隻是古怪骷髏,一隻是女詭,還有一隻未化靈的狐狸,其他的零零散散也不少。”
說完,她不滿的掃了眼周圍村民,癟癟嘴道“蟻人還有這麼多,估計要等它們消化完這些口糧,才能晉升黑蓮,我們來早了。”
砰!
江無夜腳下大地猛的塌陷,龜裂,心臟仿佛被人用錐子狠狠插了一下。
蟻人!
口糧!
消化完!
來早了!
呼哧——呼哧——
雙目猩紅,胸腔憋悶,大腦甚至有短暫暈眩感,隻覺心中某樣前世今生建設了幾十年的東西,轟然崩塌,破碎。
四周,聽到那仙子般的少女如說吃飯喝水般說出那種話,村民沸騰火熱的情緒如被一桶冷水從頭到尾澆了個徹底,臉色慘白,手腳冰涼。
噗通!
心中仍抱著一絲期盼的陳老扔開拐杖,踉蹌著跑到白鶴前跪下,以頭搶地,滿頭白發很快被泥漿染透。
他帶著哭腔哀求“兩位仙人,求求……求求你們救救清河村吧。如今妖魔亂世,正是你們斬妖除魔,濟世救人之時啊。他日,我等必定建廟宇,鑄神像,日日夜夜誠心供奉二位仙長!”
周圍村民見此,眼中再次泛起一絲希望,滿臉虔誠的看著鶴背上的二人。
“嘻嘻,師兄,蟻人要給你建廟哦,哈哈,回去後我一定要和師兄師姐他們說這個。”
少女聞言,在鶴背上笑的花枝亂顫,前仰後合,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一旁的書錦春也是如受辱一般,臉色難看至極,一揮衣袖,卷起一陣狂風,直接將陳老吹得如滾地葫蘆一般,滾出去十多米,完全變成了泥人,昏死過去。
“我想你們這些蟻人搞錯了一件事!”
甩了甩衣袖,書錦春看著驚懼惶恐的村民淡然問道“我們斬妖除魔和濟世救人有關聯嗎?
哦,我差點忘了,有的。
你們這些蟻人若是不死,不作食糧,這裡哪來的這麼多妖魔給我們斬妖除魔呢?
所以,為了讓我們可以有妖可斬,有魔可除,你們……是應該死的。”
噗通!
噗通!噗通!
聞聽此言,一個個村民瞬間無力躺倒在地,雙目失去最後一點神采。
唯有江無夜一人挺立寒風中,就那麼,靜靜,靜靜地看著鶴上二人。
“咦,居然是個武修,氣血旺盛到這種地步,白帝城都算好手了,不錯,不錯。”
書錦春詫異的看了一眼江無夜,像是在打量一棵茁壯成長的稻穀。
片刻,他收回目光,給了蘇依依一個眼神。
蘇依依笑嘻嘻的點點頭,眉心一亮,飛出一座仙霧縹緲的袖珍庭院。
“去!”
一聲輕嗬,袖珍庭院飛上雲天,懸空百米,白光一閃,竟在空中化為一座畝許方圓的庭院,靜靜懸浮。
“唉,這飛雲屋也就能懸空百米,還沒有其他功能,比起藍玉飛亭差遠了。”
蘇依依拍拍手,歎息一聲,隨後拍打鶴背,在狂風中飛入天上那座仙霧縹緲的庭院。
書錦春見此,掃視了一圈清河村,帶著期待朗聲開口“聽著,給你們五天時間成長,希望到時候不要讓我們失望。
哦對了,千萬彆想著逃,否則……你們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聲如洪鐘大呂,隆隆回響四野,好似直接在人腦海中說話一般。
說完,他不再停留,翻身上鶴,飛上半空庭院。
“嗬嗬……仙!這就是仙!這就是仙!!!”
地麵,江無夜抬頭仰望那明明不過百米,卻給人高不可及之感的庭院,眸中森寒暴虐如野草般瘋狂滋生。
片刻,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恢複平靜。
轉身,風雨中身軀挺拔如山,大踏步離去。
身後,大地上,留下連串的深深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