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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西裡爾花了挺長時間才把氣呼呼的小莫德雷德哄好。
某位魔術師似是心血來潮來了一回,送了他一捧花做禮物,隻不冷不熱地閒聊了幾句,魔術師就告辭了,恰好趕在莫德雷德蹦蹦跳跳跑回來之前。
他不去揣測魔術師此行有什麼用意。
如今的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值得圖求的,魔術師來,他就把他當做平常的客人招待,魔術師離開,他也不會去想那麼多,沒有意義。
把小外甥女哄得喜笑顏開,西裡爾答應了要把她采來的花放進花瓶擺在臥室裡,不過,魔術師的禮物他也沒浪費,還是把它們放在客廳茶幾的高處不能放矮了,因為莫德雷德虎視眈眈,西裡爾擔心她會氣哼哼地把搶了自己風頭的花抓下來,哢吧啃上一口。
“花花是不能吃的哦。”
“能吃嗷嗚”
看來隻是放高也不行,小莫德雷德會爬桌子,一時不注意就變成了這樣。
光禿禿沒有花骨朵的梗兒在花瓶裡可憐兮兮地晃,成為了大廳內一道奇異的風景。
西裡爾很快就把客人心血來潮上門拜訪的事情給忘了。
他並不覺得魔術師還會再來,所以一點也不在意。
就這樣,西裡爾又過了幾天平靜如死水、隻有在莫德雷德歡鬨起來時才會出現些許不同波紋的日子,可能今後的每一天,都會如此平淡地過去。
“”
“”
居然,又有意想不到的發展出現了。
沒過多久,大約隻隔了一周,那位神秘的魔術師就又來了。
“這次不是路過啦,亞瑟托我來送這個月的信,順便代她向閣下您問安。”
魔術師笑意盈盈,不止帶來了信,像是還將來自遠方的花香也帶到了這裡。也對,他到的地方,腳下走過的路都會有鮮花盛放。
“您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不少。”魔術師開口,說得委婉“因為不知道您的意思,我擅做主張,沒有告訴亞瑟您的身體欠佳。”
說完,他就看見西裡爾注視他的表情似乎稍稍地放鬆了一些。果然,公爵閣下把自己的病情瞞了這麼久,並不想讓阿爾托莉雅他們知道。
“多謝您,梅林閣下。”西裡爾是發自內心地感謝他,病態白的臉上因為欣慰,額外地添上了一抹淡淡的血色,這點變化被魔術師看在了眼裡。
“請進屋吧,上次竟然沒有邀請您到裡麵坐,是我太失禮了。”
“不不不,就在這裡坐一坐就好。坐在這兒曬曬太陽,賞賞花,嗯,真是不錯。”
魔術師像是刻意卡好了時間,過來的時候是個大晴天,西裡爾又是在花園的樹下坐著。
其實,隻有些許陽光能夠從頭頂枝葉交雜間些微的縫隙中漏下,落在金發青年的身上,就仿佛一顆顆絢爛的金色寶石,襯得本就溫暖如春的人更加明亮。
魔術師也知道,以公爵閣下現在的精力,要招待客人太勉強了,如果真要進屋客套一番,實在是太費力。所以,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說在這裡隨意聊聊就好,不用拘謹。
西裡爾猶豫了一下。
實際上,他也不太方便站起來。
因為他腿上團了一個金色的、頭發有些紮人的團子,此時正像曬著太陽睡午覺的貓兒一樣,呼呼睡得正沉,他們說了一陣話,都沒把她吵醒。
魔術師的目光在金發小女孩兒身上輕落,不過,隻停了一會兒就移開了。
剛好,西裡爾就猶豫了這一會兒。在吵醒莫德雷德去認真招待客人和不吵醒莫德雷德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後者,倒是一點也沒考慮過自己。
“那就委屈閣下了,我讓人拿椅子”
“哈哈,這也不必啦。”
魔術就是要在這時候用的,方便快捷。
魔術師在自己變出來的椅子上坐下,位置距離西裡爾保留了一點距離。
阿爾托莉雅的信也被他取了出來,交給西裡爾。西裡爾接過,當即就拆開信封,把國王陛下在百忙中硬是抽空寫下的信看了一遍。
由於有客人在場,西裡爾這一遍沒有看得太仔細,但粗略掃過,所讀到的內容也讓他不禁露出笑容,眉眼
間傾露出幾絲溫柔。
雖然他下一刻就收斂了過於明顯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再度向魔術師道謝
魔術師明明是無奈的語氣,但卻不禁也笑“真的,不用這麼客氣啊。”
公爵的表情變化讓他覺得有趣。
而且,不算明顯,但確實存在的態度變化也讓他嗯,心情略感微妙啊。
畢竟魔術師還沒有忘記,第一次上門拜訪的時候,他隻得到了幾塊小餅乾。
現在雖然沒有餅乾,但公爵對他的態度,顯然是好了許多了。
“我看陛下在信裡說,他們已經收回了十座此前被外族人占領的城池。真的太不容易了,戰鬥也一定很激烈,不過,梅林閣下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離開,特意到我這裡來,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作戰都由阿爾托莉雅親自指揮,軍中的其他事宜,啊,現在都是由閣下您的外甥阿格規文卿管理,阿格規文卿在這方麵極有才乾。我其實出不了什麼力,就接過送信的任務來啦。”
“阿格,我聽他說了。”西裡爾笑了。
雖然是自己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但從彆人口中聽到對外甥的誇獎,他還是會格外高興。
魔術師道時刻注意著他的神情,見狀微笑“不得不說,閣下的那幾位晚輩的加入,簡直是幫了大忙了。阿格規文卿和高文卿都極其出色,小一點的加赫裡斯也在前一次戰役嶄露看頭角,就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西裡爾心頭微凜,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加雷斯她怎麼了”
“彆擔心,那孩子隻是被她的頂頭上司嚇得不輕。”魔術師提起了王的義兄,以毒舌出名的圓桌騎士之一凱卿,“可能被凱管得有點心理陰影,沒什麼大礙應該”
西裡爾愣了愣,終於了然了。
加雷斯的那個性子,的確需要人來管一管。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前麵的三個哥哥不管性格如何,都很寵這個唯一的妹妹,想管,是管不住的,所以才把加雷斯養成了這麼傻不,天真的性格。
沒想到,到了阿爾托莉雅那裡去,加雷斯反而遇到了克星。
凱騎士以暴力鎮壓了加雷斯的極力抗爭,拎著她做了廚房雜役。直直做了一年多的雜役,加雷斯才得以逃脫凱騎士的魔爪當然了,這些內容全是加雷斯的來信中多番強調過,西裡爾一點也不陌生。
“陰影應該不至於。”溫柔的舅舅笑嗬嗬,對外甥女的苦痛經曆表示了同情,又對那位曾經見過一次麵的凱騎士充滿了理解和感激。
他說“從信裡我就能看出來,加雷斯比以前沉穩多了,這都是凱騎士的功勞。啊,明天回信的時候,我要附加一封對他的感謝信。”
“閣下明天就動筆嗎”魔術師十分自然地道“反正我無所事事的,等過幾天,我再過來,幫閣下把信送到阿爾托莉雅那裡去吧。”
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西裡爾注意到,魔術師說的是過幾天再來。
對方應當是知道他回信需要費許久功夫,才會體貼地這麼說想到這裡,不論魔術師閣下還有何用意,西裡爾的心裡稍稍湧起了一點感動。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他們之間本來還有些生疏的關係不說一下子拉近,但至少氛圍好了不少,也不顯得乾坐在一起很尷尬。
借著方才的那個話題,西裡爾主動地詢問了一些前線之人的情況。
信裡的描述顯然沒有真人的講述來得生動,況且,魔術師知道許多親人們在信中不會提及的事情,沒有比他更適合詢問的人選了。
魔術師欣然配合,給西裡爾分享了一些很有意思、但當事人顯然覺得不太適合告訴友人舅舅的趣事。
阿爾托莉雅的事情提得最少,畢竟國王陛下通常都很認真正經,隻在他人不曾察覺的小事上,會出現些許與嚴肅形成了反差的糾結。
比如,最近阿爾托莉雅在私下糾結的就是,康沃爾公爵隨信送來的甜食味道美味是美味,但跟以前相比好似有所不同,陛下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此十分困惑不解。
西裡爾“唔,這個”
因為甜食不是他自己親手做的了,味道可能,是有些微的差彆。他沒想到陛下的味覺如此靈敏,這都能吃得出來。
見他麵露難色,魔術師緊接著岔開了話題,說起了他的外甥們。
開口把能乾的新晉總管阿格規文卿誇了又誇,成功地讓公爵閣下重新開心了起來,魔術師話音一轉,就毫不客氣地揭露了某位金發藍眼俊美騎士的風流軼事。
高文騎士如今剛滿二十三歲,風華正茂,身材強健充滿安全感,最受女士們喜愛。即使忙於戰事,也會因路過城鎮時展露了自己的英姿,讓路邊的少女們丟失了芳心。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大受歡迎的高文騎士,最近卻傳出了他情場失意的小道消息。
據說,高文騎士本來向一位美麗的女士表白傾露了愛意,但卻遭到女士完全沒猶豫的殘忍拒絕。
女士拒絕他的理由是,多年前在一場晚宴上對另一位金發燦爛、容貌過人的美麗青年一見鐘情,直至此刻都沒能忘記。
所以,女士反過來拜托高文騎士替她轉告他的舅舅,等戰爭結束,她就會上門向康沃爾公爵求婚,被拒絕也沒關係,她要勇敢地追求她的愛情
西裡爾“噗”
西裡爾著實被驚嚇到了。
他前一秒還在為可憐的高文外甥哀悼,沒想到下一秒,事情就牽扯到了自己身上。
實在是太過突然,還是什麼求婚
“閣下閣下見笑了,我我有些,驚訝。”西裡爾喘勻了氣,麵色卻憋得泛紅。
在“這些事情”上,他的麵子相當薄,幾番啟口,頗有羞於提及之感“我沒記錯的話,我隻去過兩次晚宴。這,怎麼會呢,作為求嗯,求婚對象,我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公爵閣下已經害羞得快不會說話了。
“怎麼會呢。閣下可能不知道,在外,有無數曾見您一麵,或是聽說過您卻無緣得見的女士,對您心儀不已呢。”
魔術師笑著道。
他本意隻是讓公爵聽聽趣事,倒沒想到對方麵子這麼薄,隻是聽聞有人愛慕自己,就仿佛一點也不相信這是事實似的,緊張成了這樣。
然而,他所說的都是真的,半句話都沒假。
上一句大實話的話音方落,魔術師便眼見金發青年白玉般的麵龐飛起了緋紅。
這幾抹紅因膚色的潔白而被襯托得格外豔麗,宛如最恰當的裝飾,將本就美麗極了的容顏點綴。
忽然間,一直以來隻對女性之美有所欣賞的魔術師忽然發現,女士們的念念不忘,竟是有情可原的。
公爵閣下幾年前剛滿十八,青澀,溫柔,又有昂然生機,不免惹人矚目。但那時,還是太年輕了,他的美還未到完全綻放的時刻。
直到現在其實也還沒有完全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