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靳準之亂
隨著匈奴漢國到達巔峰,在南方的司馬睿在麾下將領的擁簇下,三辭三讓後也順利登基稱帝,成為東晉的晉元帝,把王與馬共天下的這班子推到巔峰。
隨著這些年的動亂下來,有本事的漢人流寇開始逐漸登上曆史舞台。
先是劉泰與苟晞僵持青徐一線,打得難解難分,接著李固與劉暢爆發滎陽之戰,同時亦有祖逖整肅兗州。
其中最是矚目的,便是滎陽之戰。
劉聰派遣堂弟劉暢率領步騎三萬進攻滎陽,李矩派人向漢軍獻酒肉,假意投降,同時隱蔽精兵強將,外留老弱迷惑漢軍。
劉暢不知有詐,未加防備,大擺筵宴,犒賞全軍將士,將帥皆醉。
當夜,李矩命部將郭誦及督護楊璋等選勇士1000人偷襲漢營,大敗漢軍陣斬數千,繳獲鎧甲馬匹無數。
與此同時,晉河內太守郭默派兵增援李矩,兵分三路乘夜追擊,大獲全勝。
李矩開始登上曆史舞台,並打散了匈奴漢國自從劉曜破長安,擒司馬所帶來的大廈將傾的那種令東晉近乎窒息的絕望感,被晉廷好好宣傳了一番。
這讓匈奴漢國,想一鼓作氣鯨吞天下的勢頭稍稍緩和下來。
但問題是,匈奴漢國這樣的國家,內部矛盾可以說多得難以想象。
大家齊心協力進攻外界時倒好說,但隻要停歇下來,各種各樣的矛盾便全冒出來了。
匈奴漢國宗室內的劉聰與劉乂,劉乂與劉粲之間的矛盾很快便是激化了。
這裡的關係需要稍稍理一下,甚至還需要追溯到劉淵時代。
首先便是劉乂母親單皇後原本是劉淵皇後,當初劉淵死後,劉和繼位,結果隻幾天便被劉聰帶兵殺死。
當時劉聰表示謙讓,打算讓劉乂做皇帝,劉乂哪怕腦子裡麵都是水,看著劉聰手中滴著血的刀也不可能答應這種掉腦袋的事情,自然在兄友弟恭下,劉聰順利繼位。
但劉聰為了展現自己的大度,便封了劉乂為皇太弟,表示自己死了就交給弟弟繼承。
劉乂一高興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便見到劉聰從自己母親單皇後的寢宮裡麵出來,然後劉聰拍拍劉乂的肩膀道:
“我們以後各論各的,你管我叫哥,我管你母親叫。”
說實話,匈奴人嘛,女人這種東西,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是很正常的。
不要用現代人的思維去看這一件事,甚至不能用正常的倫理去套這種事。
但問題是劉乂是被漢家的文明之光照耀過的,對這種關係深惡痛絕,便對自己的母親規勸了幾句,然後單太後就羞憤而死。
從此劉聰就看劉乂很是不爽,因為在劉聰看來這本就是自古以來所有可汗都這麼乾的。
你這想乾什麼,伱是想動祖宗之法,還是看我不爽!?
而劉聰身邊的呼延皇後可鬆了好大一口氣,她更希望自己兒子奪取太子寶座,看這皇太弟早是眼中釘肉中刺了,果斷吹起了枕頭風。
“父死子繼,古今常道。陛下承高祖劉淵)之業,太弟何為者哉!陛下百年後,粲兄弟必無種矣。”
劉聰聽到哪怕當時沒想殺這弟弟,但猜忌的心思終究是免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劉粲成長起來了,開始去掌握權利了。
作為劉聰繼承者的他,又怎麼允許,一個皇太弟在自己的眼前晃蕩,尤其接受漢家文化後,父繼子承才是正道。
至於兄終弟及這種事情在遊牧部落來說完全沒什麼關係,但對接受漢家文化洗禮的匈奴高層來說,這跟他們原本直入骨髓中的唯強是舉的傳統習性那是本能的起衝突的。
總而言之,因為匈奴文化與漢家文化的衝突,匈奴漢國在打下了這麼大片的土地後,開始直麵兩種文化衝突所帶來的第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傳承的問題。
劉粲見劉聰遲遲沒解決這問題的意思,馬上便是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劉粲讓黨羽王平誘騙劉乂說,“奉陛下密詔京師將有變亂發生,應當內穿甲衣以備不測。”
劉乂信以為真,或者說,劉乂也不敢不信以為真啊,這跟金刀計其實也沒什麼太大區彆。
畢竟若不這麼做以後若是被劉聰知道了,隻要劉聰對自己有惡感,那劉聰一樣會覺得你是不是對自己不忠心。
畢竟王平的假傳了密旨,但你就沒有一點點對君上忠誠的表示嗎?
然後劉乂不僅是自己,也讓所有東宮臣屬穿上甲胄,做好了準備。
劉粲果斷派人馳告靳準、王沈,靳準稟報劉聰說:“皇太弟準備作亂,手下已內著甲衣。”
劉聰令劉粲率軍包圍東宮,派人進行抓捕。
劉粲讓靳準、王沈拘捕聽命於東宮的氐、羌酋長十多人,嚴刑拷問,酋長們不堪忍受拷打便誣陷自己和劉乂共同謀反,於是誅殺東宮屬官,又誅殺平素與劉乂親近交厚。
靳準、王沈等人更順勢誅殺了平時憎惡怨恨自己的大臣數十人,坑殺士卒一萬多人。
劉聰看著劉粲能株連多少,就株連多少的態度,能不知道裡麵的貓膩?
但問題是,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劉聰想要見到的,劉粲這般去做,自己隻是順水推舟而已。
就算是將來有人給劉乂翻案……不會了,隻要匈奴漢國還在,沒人會給劉乂翻案的。
就好像大唐傳承還在,就沒有人會去給李建成翻案一樣,也就是大唐覆滅了之後,開始有這樣那樣的人為李建成翻案。
所以,劉聰順勢廢黜劉乂皇太弟的身份,改封北海王,而立劉粲為皇太子,領相國職務、大單於稱號,總攝朝政一如往昔,不久劉粲派靳準謀殺劉乂。
靳準借這次的機會算徹底抱住了劉粲的大腿,不過,因為對氐、羌酋長屠戮得實在太狠了,所以,其中自然出現了叛亂,其中甚至有苻洪等人,但靳準帶大軍平了。
可以說,因為漢文化與匈奴文化的衝突在這時候稍稍爆發一下,引起了不小動亂。
但因劉聰這位皇帝還在,這種層次的動亂還傷不到國本,某位在青州的謀逆者看了一眼後,便把戰報隨手丟在了一邊去了,更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劉聰還在,匈奴漢國什麼矛盾都還壓得下來,但要是劉聰死了,鬼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
接下來,匈奴漢國對外沒有什麼征戰,但國家內部一直都很混亂。
像劉聰的老毛病犯了,想把王沈養女納了,然後立為自己的左皇後。
但尚書令王鑒、中書監崔懿之、中書令曹恂等人上諫,劉聰果斷收鑒等送市,皆斬之。
行刑那天,金紫光祿大夫王延前去上諫阻止,王沈硬是攔著等到行刑完畢才讓門人放過。
負責監斬王鑒的人正好是靳準,王鑒毫不猶豫的大罵:
“使皇漢滅者,坐汝鼠輩與靳準耳,要當訴汝於先帝,取汝等於地下!”
靳準故作無辜道:“我奉詔收汝,奈何汙我亂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