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了!連魚都能治!”
“果然是神仙帖!”
眾人紛紛讚頌,隻有賣藥郎中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墊腳看著,有些不安。
桶中的小魚攪得波紋不斷,忽地,仿佛按下了暫停鍵,從極動到了極靜,五條小魚一翻肚皮,漂上了水麵。
魚鱗怒張,魚嘴無法閉合,血從鱗片間、魚嘴中流了出來,將桶中染成紅色。
宮夢弼大叫一聲“死了!”
“怎麼都死了!”
宮夢弼嗚嗚哭著,上前揪住賣藥郎中的袖子,道“你這賣假藥的,你陪我朋友,你陪我朋友。”
眾人見了血,心中頓時就生出怯意,立刻警覺起來,看向賣藥郎中的眼神就十分狐疑了。
宮夢弼和賣藥郎中推搡間,一不小心又打翻了一碗藥,藥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郎中把宮夢弼推開,厲喝道“我這是治人的藥,又不是治魚的藥!人喝的分量豈能跟魚一樣?莫要胡攪蠻纏!”
那郎中推開了宮夢弼,同眾人道“你們評評理,哪有用魚來試人吃的藥,吃壞了反倒無賴郎中的道理?”
眾人一聽,似乎也是這樣的道理。
正是此時,不知從哪裡跑來一條野狗,對著地上打翻的湯藥就舔了起來。
舔了幾口,立刻狂吠起來,原地追著自己尾巴轉圈,一邊轉一邊低吼著。
轉了幾圈,便忽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喘氣了。
宮夢弼冷笑道“你還說你不是賣假藥的,連狗都毒死了!”
賣藥郎中臉色終於變了,罵道“小畜生,用魚誣陷我,又用狗害我!這是治人的藥,又不是治狗的藥!”
“我不賣了,我不賣了!你們不信便算了,錯過了神仙帖,有你們後悔的!”
賣藥郎中罵罵咧咧地開始收攤。
宮夢弼不知何時已經擠在人群外,高聲道“不要讓他跑了,這賣假藥的不知道賣了多少假藥,害了多少人,快送他去見官!”
眾人連忙上去攔那郎中,那郎中連忙拉開褡褳,從中掏出一個藥瓶砸在地上,散發出難以嗅聞的惡臭,眾人怕有毒,連忙散開。
那郎中藥攤也不要了,轉頭就跑,眾人連忙追上去。
宮夢弼嗅著一點氣味,立刻躲得遠遠的,饒是如此,還乾嘔了兩下,差點被熏吐。
見那郎中要逃,宮夢弼遠遠掐了個印。
風從那郎中便腳下掃過,滾來一粒石子。郎中踩在石子上,重心不穩,結結實實迎麵伏在地上,磕的滿嘴血,被憤怒的眾人抓住,扭住胳膊就往衙門送去。
隻有那個瘦小的漢子還記得回頭看看這位死了“朋友”的小孩,但回過頭去,哪裡還有什麼冰雪可愛的小少年,隻有一個水桶,一條死去的野狗罷了。
宮夢弼早已遮掩了身形,思索著這神仙帖的事。
所謂神仙帖,倒不如稱之為閻王帖,不過是尋常草藥搭配邪咒熬製出來的燃燒壽命的禁藥罷了。
隻是以壽命為柴薪激發元氣,換取一時的健康和力量,並不能真正治療疾病。
等被激發出來的元氣耗儘,疾病便會重新複發,此事人體已經沒有足夠的元氣相抗,病死也不過旦夕之間。
這應當是行伍的禁藥,作殊死一搏用的,卻不知如何流到了這裡,被用作騙人的手段。
隻消去查查服藥的人後續如何,就能知道這藥的可怕之處,坐死賣藥郎中的罪名。
“風雨欲來啊。”
宮夢弼看著吳寧縣頂上的萬裡晴空,卻發出如斯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