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這個穿著黑衣,長得也黑黢黢,隻有一雙眼睛紅玉一般的小朋友期盼地看著金蟾,為他撫掌鼓舞。
金蟾一低頭,看這黑小子還沒有自己的腰高,舉起來的酒杯又慢慢收了回去。
雀仙在一邊吹風道“罔象,金蟾可厲害了,能引動天上的月光,把深潭都冰封起來。”
罔象更加期待,望著金蟾,希望他能施展神通。
金蟾暗道“看在小孩子的麵上。”
“無還峰鏡潭,元曜,弄區區小術,以此為娛。”
金蟾將酒杯傾倒,杯中是月露,本就凝聚著月華。
此時倒出,便仿佛傾瀉出一縷月光,懸於空中,如同水銀、如同霧露。
一杯月露如同銀紗一般當空飛舞,凝而不散,隨風飄搖。
月光落在月露上,好似每一粒水珠都泛著月光。
一時間分不清空中飄蕩的是霧氣,是月光,還是飛雪。
這一杯月露飛上天去,好似能把天空都遮住。
此時美景,讓人心折。
罔象看得眸中發亮,他看向金蟾,反倒把金蟾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金蟾將酒杯一旋,這霧露如同歸巢一般,在杯中又彙聚成一杯酒。
宮夢弼讚道“好法術。”
金蟾此時倒也不同他嗆聲,一言不發地從宮夢弼手中的簽筒中抽出一枚竹葉,遞給身邊的罔象,道“該你了。”
罔象就慢吞吞站了出來,道“玉帶河浮羅,獻醜了。”
罔象合十雙手,在胸前頓住,而後閉上眼睛。
似有無形的波浪從以他為中心翻湧,而後所有人的酒杯都開始顫動。
杯中酒水化作一條條搖頭擺尾的小魚躍在空中,尾鰭擺動,就在空中遊弋了起來。
小胖狐“哇”了一聲,跳起來咬住一條小魚,一口吞下,然後被寒意激得一個哆嗦。
倒也不是魚味,還是月露酒的味道。
魚在空中遊來遊去,就頗有玄奇和閒趣。
罔象鬆開手,這些魚兒又化作酒水,落進了酒杯中。
宮夢弼誇獎道“浮羅質慧其中,有一雙妙手。”
罔象便笑了起來。
簽筒中隻剩下兩枚竹葉,便不需罔象再抽了。
宮夢弼將兩枚竹葉取出來,一枚是三姐妹的,一枚是宮夢弼自己的。
施婆婆德高望重,倒不好叫她弄法作玩。
宮夢弼笑問道“三位姑娘,是你們先,還是我先?”
瓊芳坐直了身體,道“你是主人,還是讓我們先來吧。”
姐妹三人向來一起行動,若是投壺倒是可以各玩各的,如今弄法,卻是三個人一起才好。
瓊芳拿起筷子,在麵前的酒杯、酒壺、瓷碗、瓷碟上敲了一陣,聽過音色,便道“來。”
瓊芳敲箸為樂,芷若和而歌,佳英和而舞。
三姐妹都是倩鬼,樂也撩人、歌也撩人、舞也撩人。
紫衣、粉絲、黃衣交錯,綢帶攜著香風亂舞,玉手擺弄桃花飛散。
佳人天成媚態,此刻,就有一種青墳荒塚的淒清姿態。
鮮活的佳人與幽深的鬼氣相交錯,卻也是一種彆樣的美麗。
宮夢弼也不等她們表演完,托起麵前一個小香爐,輕輕吹起一口氣。
香氣隨風飄逸,而後眼前的古木幽深就不見了。
是琉璃瓦,白玉宮。虛空澈亮,桂子飄香。
不在無還峰,身在月宮中。
瓊芳、芷若、佳英輕易就融入了宮夢弼的幻境,好似月中女娥。
那陰森鬼氣也化作月中寒氣,風來風往,吹得千花萬花都散去,獨留這三仙子鼓樂歌舞,在夜色中縹縹緲緲,叫人心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