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笑道“好。”
他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眼淚,漸漸眼睛就有些睜不開了。
芸娘落淚,把頭抵著他的臉,道“昨晚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
“我們翻牆逃出來,我就感覺自己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歡快。”
“哪怕是隻有一晚,我也覺得值了。”
小廝艱難道“我也是,可惜沒能逃掉。”
芸娘道“沒有關係。”
小廝聲音漸漸輕了,模模糊糊似在說“我原以為……可以娶你的。”
芸娘笑中帶淚,道“下輩子我嫁給你。”
小廝艱難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能說出那一個“好”字。
他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向後仰倒,倒在散亂的木柴上,濺起一地塵灰。
“啊——”
芸娘艱難地轉過身體,就看著他蒼白的仿佛紙一樣的臉,沒有半點血色的嘴唇,臉上散開的血星子。
他在笑。
芸娘哀慟地失聲痛哭,她倒在地上,頭埋在他身上,發出沉悶地又絕望的哀嚎。
芸娘渾身顫抖,她長吸一口氣,止住了眼淚和哭聲。
“我來找你了。”
她脖子上青筋乍起,就要用力嚼碎自己的舌頭。
但一聲歎息在她耳邊響起。
芸娘受了一驚,泄了一股勁,隻在舌頭上咬破一道口子,卻沒能咬碎。
“姑娘,你死了,你孩子也要跟著死的。”
芸娘怔住了“孩子?”
那聲音輕輕道“你懷了他的孩子,你不知道嗎?”
“怎麼……”芸娘張口欲言,但傷了的舌頭卻痛得她說不出話。
“王立德修煉邪功,損儘陰德,命中無子。你的孩子隻可能是他的。”
芸娘閉上眼睛,淚如泉湧,悲痛極了。
“姑娘,想法子保全性命,王立德的報應就要來了,你可把孩子平安養大。”
芸娘知道自己死不成了。
她不能死,也不願死了。
“你是什麼人?”芸娘問道。
那聲音道“我不是人,我是狐。”
說完這句話,那聲音就仿佛散儘的煙氣一般,消失在了柴房中。
柴房外,一隻麻雀忽然困惑的歪了歪頭,似是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它振一振翅膀,從王家飛走了。
撲棱棱地,飛鳥驚起。
宮夢弼揉了揉額角,感覺到有些鈍痛,思緒一時間都有些混亂。
他剛藏進西龍山深處,便不得不把寄托在麻雀身上的那點微薄心神消耗殆儘,以至於自身的氣息都有些不穩,驚動了林中的飛鳥。
“西龍山不能待了。”
既然泄露了氣息,那再待下去就有被發現的風險了。
宮夢弼搖了搖頭,定住心神,往西龍山外行去。
事態緊急,離望日還有兩天。
兩天之後,會有新的“貨”抵達永康碼頭。
離甄道長準備煉法的朔日,則還有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