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夢弼合上塗山外傳,心中感慨良多。
就著塗山外傳,宮夢弼開始給狐狸上起了狐史課。
他是很擅長勸誡的。不僅僅在於身份的權威,也在於他立足點本就在野狐之中,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根植在野狐的土壤之上。
對如今的境遇不滿意,又知道上麵有更廣闊的風景,那為什麼不爬上去看一看呢?
宮夢弼已經為他們造好了爬雲的梯子,飛翔的翅膀,還有前人為他們引路。
比起他們以往在村社的境遇,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
宮夢弼說得他們慚愧不已,從他的課上下來,再去學文經、學修行,便再沒有那樣多的浮躁了。
狐性多疑,需要時時鞏固,不能放鬆。
狐史不必講得那樣快,一個月上一次課,再加上月圓之夜的狐祭,就足以激發他們一輪又一輪的熱情。
天氣漸漸轉寒,落下了第一場雪。
宮夢弼站在狐子院當中,紅色大氅在皚皚白雪之中靜靜盛開,濃烈得仿佛火焰一般。
他站在山門外遠遠看著,便忽地,聽到了雪地裡傳來的興奮的呼聲“先生!先生!我們回來了!”
他循聲望去,隻見風雪之中五隻狐狸狂奔著,踩得雪花飛濺,從人變成狐,雙足變成四足趕路,踩雪如同踩在水麵,雪花在他們身後飛舞。
他們歸心似箭,激動又暢快地鳴叫著,飛奔到山門之外,站在宮夢弼麵前,又化為人形,理一理衣衫,深深施禮道“數月未見,先生安好。”
宮夢弼露出笑容來,把他們扶起來,道“一切都好,你們如何了?”
五個狐子臉上還掛著雪,但洋溢的笑容卻足夠熱烈,“我們在社神那裡當幕僚,幫著社神管理村社,也算是頗受重用。”
“如今我們的神像就立在社神邊上哩,平日裡也享用香火。”
“鄉民將我們視作神使,我們也算是連通陰陽兩界了。”
宮夢弼一一聽著,聽他們報喜不報憂,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道“辛苦你們了,回去暖暖身子,不要惹了風寒。”
幾個狐子回了狐舍,躺在床上,終於完全放鬆了下來。
其實哪有那樣容易呢,鄉裡之間,多得是爭端與牽扯。要彰顯神明的公義,就要做出來實事。不論是在社神麵前得到重用,還是在百姓麵前展示神恩,都要他們付出心血和智慧。
這其中的艱難,他們並不想在宮夢弼麵前抱怨。
但到了狐子院,在熟悉的床上躺下,他們卻真正感受到了安寧。
他們翻來覆去,暖了暖身子,並不能睡下,又爬起來在狐子院中閒逛,看到宮夢弼仍舊站在山門外等候。
宮夢弼此前就是這樣在雪中等他們回來,如今也這樣等著其他狐子歸來。
他們走到宮夢弼身邊,給他撐了一把傘。
宮夢弼笑道“怎麼又出來了?”
“陪您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