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尚且不知道,她已經甚少感歎命運無常,也甚少露出那種沉淪苦海,難得解脫的鬱鬱神色。
當初在鬼母手下,鬼母自然是待她好的,但這種好,卻是無法拒絕的命運。
就如她無法拒絕為鬼母試探那些誤入的百姓,她同樣無法拒絕鬼母的好意。
但如今,已經大不相同了。
狐子來前,小倩同朱正心兩個人作伴,雖然寂寞,但是自在。狐子來後,她同婘娘一起操持狐事,竟仍舊自在,仍舊歡欣。
這樣的心境,與以往早已大不相同。難怪朱正心會同她說同喜,果然是同喜。
小倩出得門來,笑道“夫子,如今我也討一個差使來做,我雖教不來書,但管一管家確實可以的。”
宮夢弼道“你不早就是了嗎?”
小倩笑了一聲,福身問禮,臉上頗有些笑意。
宮夢弼雖不曾明言,但宮夢弼讓她帶婘娘安頓狐子,不早就把她當成管事?
這一個兩個,漸漸脫了心中的苦境,便露出不同的風姿來了。
宮夢弼走到廊下,緩緩道“如何?”
那空無一人的地方,顯露出若有若無的煙氣,化作一個美麗的女子,飄著若有若無的蘭香。
羅刹鬼母道“與我設想有所不同。”
宮夢弼仔細看著她的臉色,便笑了起來,道“但鬼母心裡反而是滿意的不是嗎?”
羅刹鬼母冷哼一聲,道“一個故人後輩,如今與我有仇。一個孤魂野鬼,如今與我有怨,他們如何與我何乾。”
說話間,煙氣消散,羅刹鬼母已經收回了這一點神氣,不再聽宮夢弼胡言亂語。
宮夢弼微微垂眸,“還差一點火候。”
不過也不急,小火慢燉,慢慢就出滋味了。
晚上宮夢弼講完了修行科,就留下婘娘打聽消息,問道“我對金華還不甚熟悉,周圍可有什麼有道真修?”
婘娘道“蘭蔭北去,金華山中,便有大仙廟、金佛寺,都是有名的修行寶地,是有真修在的。但我等小狐,並不曾去過。”
宮夢弼點了點頭,道“等我空出閒來便去瞧一瞧,如今也算近鄰,應當多走動走動。”
婘娘道“夫子是狐仙,確實可以多拜訪拜訪。”
宮夢弼問道“郡城之中又是什麼光景?”
婘娘道“郡城之中可就複雜了。城隍固然是正神,卻未必比得過野神風光?”
宮夢弼奇道“何等野神,能比正神還風光?”
婘娘道“是五通神。”
“五通神頗為靈驗,乃是五個野神,信奉者數不勝數。城隍廟隻有一座,但五通神的廟可遍地都是。”
宮夢弼詫異道“這城隍也不管管?”
婘娘道“怎麼管?百姓崇信,屢禁不止。”
宮夢弼道“他又是何等靈驗,竟能有這樣多的信眾?”
婘娘道“隻聽說是求財得財,求福得福,無有不應,隻是手段頗為下作。”
宮夢弼搖了搖頭,道“不似正道。”
婘娘道“野神而已,確實不是正道。”
宮夢弼道“並非因為是野神,所以不是正道。而是所作所為,不似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