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弟大怒,一雙手揮舞著,卻沒有任何攻擊力。
房門打開了,冷風吹了進來,那老婦抱著他往外麵走。
李師弟心裡生出不祥的預感來,他很快就聽到了水聲,之聽那個老婦道“下輩子彆投生做女兒了。”
噗通。
是繈褓掉進水裡的聲音,水從口鼻中灌了進來,李師弟感覺得無比窒息,眼前迅速黑了下去。
“啊!”
李師弟大口呼吸著,從被溺死的陰影中緩過神了,他注意到了周圍的景象。西麻山的山門立在他的身後,仿佛高高聳立的鬼門關。
闖陣失敗了。
他心中恐懼,心臟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不一會兒,黃樵的身影也從山道中浮現,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推了出來。
他大叫一聲,被李師弟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黃樵劇烈掙紮著,待看清楚是李師弟,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李師弟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黃樵道“我變成了嬰兒,父母疼愛,但沒有多久,山匪就衝進村中劫掠,我一家六口全被砍死了。”
黃樵看向李師弟,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李師弟語焉不詳道“我是不小心溺死了。”
黃樵也沒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而是望著身後的山門,道“怎麼辦,還闖嗎?”
李師弟咬牙切齒道“闖!四苦陣又不會真的死,但留在山裡可是真的有可能死掉的!”
兩個人咬了咬牙,再次闖入生陣之中。
生陣當然不是必死之局,之所以先來兩個死局,不過是初次見麵的見麵禮。
雖然不是必死之局,但並不意味著就能輕易度過了。
生之苦,是諸苦之首。
靈神落在肉體凡胎之中,從此變得脆弱、柔軟,不能自立,易感風邪,能安全長大,本就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凡胎落定,到了紅塵之中,便為名利、財色所困,也許渾渾噩噩一生,也隻是為這些東西奔走。
而家世、容貌、男女、貴賤等等,甚至在人生來就已經注定了,窮儘一生,也未必能從其中跨出來。
紅塵之苦,以生為始,以生為首。
黃樵和李師弟在煙柳之中幾經波折,受儘苦難,終於到了第二陣,老陣之前。
從柔軟脆弱的小兒長成大人,經曆壯年,困於名利財色,或有所得,或無所得,人的壽命、精力就已經在緩緩流走了。
黃樵和李師弟站在老陣前,一邊是懼怕師祖的凶威,一邊是懼怕四苦陣的折磨。
他們自詡心智堅定,但在生苦陣中闖過,陣中經曆,猶然在目,心中觸動,更是接連不斷。
仙從凡人修來,此前他們修行,或多或少都把凡心丟了。西麻山的大環境如此,輕視生命、漠視生命。
但此刻,卻又讓他們凡心複起,漸漸找回當初修道的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