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得兩個道童鬼哭狼嚎,左右奔逃,從屋裡擠出去,連連叫道“我們這就去修行!”
兩個道童抱著頭跑走了,劉法師單著一隻腳跳了兩下,把另外一隻鞋子勾到腳下,仔細穿好了,便去了帝君殿,給帝君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便演練起了請神下凡的法術。
恍惚之間,仿佛能見純陽大日,心頭便漸漸定了下來。
第七日,金庭大仙照舊來拜神。
兩個道童,一個看住了他,一個撒開腿跑去尋劉法師。
劉法師匆匆來了,沒有驚動這個香客。
見他仍舊心事重重、臉色蒼白,仿佛遭了邪祟,在帝君座前默默祝禱,而後又向功德箱中投下二兩黃金。
一如往前六日,沒有變化。
劉法師默默注視著他,開始不斷借助帝君的神力去推這位香客的事情,算來算去,不見功成。
劉法師胡子一翹一翹的,他推算的本事著實稀鬆平常,算不出來也不奇怪。
金庭大仙回過頭來,便發現劉法師吹胡子瞪眼不知道在生什麼悶氣。
他裝作不認識,隻是出於敬他法衣,同他微微點頭,便要離開帝君殿。
劉法師悠悠開口道“這位善信,請留步。”
金庭大仙懵懂地回過神來,看向劉法師,問道“這位法師,是在叫我嗎?”
劉法師點了點頭,高深莫測道“善信烏雲蓋頂,已經連著來我福濟觀七日了,不知可解決了煩心事?”
金庭大仙苦笑起來,蒼白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道“許是我不夠心誠。”
劉法師笑嗬嗬道“老道是福濟觀的觀主,善信的煩心事,不知願不願同我說一說?”
金庭大仙看向劉法師的眼神好像在看救星,深深拜下去,道“還請觀主搭救!”
劉法師伸手托住金庭大仙的胳膊,道“善信,且隨我來。”
帝君殿的一側,便是靜堂。
劉法師將金庭大仙請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道“善信,請說給我聽一聽吧。”
金庭大仙看著那晃蕩的水麵,粗糲的茶碗,似乎在出神,聲音飄忽著飛了出來。
“我最近總做噩夢。”
“夢到姑蘇的天是血一樣的顏色,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鬼神四處殺人,血流的到處都是,慘叫聲叫人心驚膽戰。”
“我被鬼神捉走了,他們剝開了我的皮,撕開了我的血肉,拆掉了我的骨頭,從我魂靈裡取走了一個東西。”
“我已經許多時日沒有睡好了,每每醒來,都覺得頭疼欲裂,似乎我的頭顱被人劈開了。”
金庭大仙看向劉法師,道“我已經拜了好些神佛,都不管用。聽聞福濟觀的孚佑帝君靈驗,因此才來。”
“法師,救一救我吧。”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善信說話飄忽不定,仿佛囈語一般,卻叫劉法師渾身戰栗,心頭狂跳。
下三品的修行,還遠未到靈神境界,劉法師八品,又是半桶水晃蕩。
不明白金庭大仙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驚動了他的靈神。
劉法師隻覺得凶險,隻覺得可怖,隻覺得這件事,他處理不了。
他活到這個年紀,經曆的事情太多了,處理不了的事情也太多了。
好在他十分敏銳,碰到與今日這種情形相似的情況,他隻需要抽身,便不會惹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