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夢弼問康文,道「你怎麼看?」
康文咬了咬嘴唇,心中劇烈的掙紮著,道「狐子院終究是狐子院。」
宮夢弼又問康玉奴,道「玉奴,你怎麼想?」
康玉奴得了他眼神的鼓舞,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和玉娘當初相依為命,與他們並沒有兩樣,一個是盜取精氣的野妖,一個是賣笑為生的村妓,若沒有夫子,今時今日,也許還苟活著,也許已經死了。」
宮夢弼笑了起來,似是在問他們,又似乎在捫心自問「出身有高有低,類屬各不相同。但出身高的會比出身低的更高貴更神聖嗎?類屬不相同的,生命和性靈會
有差彆嗎?」
宮夢弼輕聲道「也不見得吧。修行第一步,便是從眾生之相中生出‘我”來,如此,方有一靈不昧,而不是泯然眾生。」
「求仙問道,脫形離骸,養性煉神,本就是摒卻凡塵,已經從藩籬之中爬出來,還要用藩籬來把自己困住嗎?」
「蒼天在上,大道之下,萬類群生,都不過是塵埃而已,塵埃與塵埃,又真的有分彆嗎?」
「若真的有分彆,這分彆會是出身和類屬嗎?」
看著康文和康玉奴漸漸迷惑的眼神,宮夢弼閉上了嘴,再說下去,難免有擾亂道心的嫌疑了。
宮夢弼精修通天法,可以感受萬類萬炁,窺視諸靈諸神,已經漸漸修出來自己的心得體悟,但對於這幾個小狐狸來說,卻還為時尚早了。
康文聽得似懂非懂,卻明白了宮夢弼的意思,道「夫子的意思是收下他們?」
三個丘立刻露出期盼的眼神。
儘管這樣期盼的眼神讓人難以拒絕,但宮夢弼還是矢口否認「我隻是說說我的看法,到底收不收,我不是告訴你了。」
康文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泰山娘娘的神像在夜幕中垂首含笑,法相慈悲。
「問娘娘?」
宮夢弼含笑,將自己的小金爐擺在祭台的大香爐上麵,日珠在香爐裡打轉,小金爐和大香爐的煙氣融合在一起,生出一種令人靈神安寧的異香。
宮夢弼看向三個丘,道「還不來給娘娘磕頭?」
三個丘連忙上前拜倒,這下宮夢弼就沒有攔了,他一人遞過去一把香草,叫他們投入香爐之中。這儀式與他們剛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區彆的是,宮夢弼能引動身上靈應。
他輕聲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一問娘娘,娘娘慈恩,如山如海,自有靈應。」
大丘、二丘、三丘虔誠祝禱,問道「不知能否拜入狐子院下修行?」
康文和康玉奴看不到,大丘、二丘、三丘也看不到,但在宮夢弼並不意外的眼神裡,分明看到了他們三個身上披上了一層輕柔的輝光。
宮夢弼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迎著大丘、二丘、三丘疑惑的目光,說道「你們的香火娘娘都受了,你們說呢?」
大丘、二丘、三丘大喜過望,連連叩首「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宮夢弼站在他們身邊,有些許喟歎。
康文走上前來,目光中有著隱憂,道「宮師……」
宮夢弼寬慰道「你不必考慮這麼多,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