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道稽首行禮,言辭懇切。
苗狐會知道一定是昨夜發生了什麼,隻是他睡了一宿一概不知,隻好道“我道行淺薄,道長怕是求錯人了。”
苗狐會九品道行,尾巴都收不嚴實,當然不是他。
侯老道懇求道“張承祖本沒有異類修行的緣分,如今卻以狐書入道,離人間修行越遠,離鬼神修行越近。我知道是因狐書之事,衝撞了狐子院,冒犯了狐會,因此獲罪天狐院,受了這樣的懲治。城隍願秉公處置,老道亦願意為此事賠罪,隻求狐會原諒,從中說和。”
苗狐會便全然明了為何宮夢弼會讓他來了。
一切的引子都起於張承祖強奪狐書,這其中最直接相關的,便是張承祖和苗狐會。
苗狐會是當事人,而邵狐正、宮狐正都是來為他撐腰的。
宮夢弼讓他來,卻什麼囑咐也沒有,顯然是要他這個苦主自己拿主意,不論他是什麼主意,宮夢弼都會支持他。
以狐狸性子,自然是要息事寧人,再借機狠狠敲上一筆賠償款的。
但城隍神前倨後恭,侯老道避重就輕。他們越是這樣表現和善,就偏偏越叫苗狐會心裡不舒坦。
為著狐書一事,狐子受了驚嚇,心有餘悸、神思不寧。他為了討回狐書前後奔走,費儘心思卻屢次受挫。邀來老前輩邵狐正相助,卻連累他被砍傷了胳膊,不能痊愈。來城隍廟焚香告狀,卻反遭奚落,被轟出門去。
若非宮夢弼神通廣大,隻是一夜的功夫,就扭轉了局麵,換做他自己,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耗費半生心血,本為教化野狐,誰知無妄之災,卻險些將半生心血都付之一炬。
城隍神和侯老道臉上堆著期盼和討好的笑,苗狐會很想大聲嗬斥,很想大鬨一番,很想照著城隍神和侯老道的臉打上幾巴掌。
但他既要為日後還在下邳討生活考慮,也不肯過多消耗宮夢弼的情分,更明白此刻如何叫囂,其實都不會被他們看在眼裡。
他們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做錯了而賠禮道歉,隻是因為不小心惹到了不好惹的人才低聲下氣。
他這野狐,哪裡真的入了他們的眼?他們看到的不是苗狐會,而是苗狐會身後站著的宮夢弼——儘管他們連宮夢弼的麵都沒有見過。
苗狐會把心裡的不甘和怨憤順著喉嚨吞入腹中,臉上卻露出笑容,道“原來如此。”
“此事皆因張承祖而起,也該由他而終。若城隍神秉公處置,張公子送還狐書,我便奏請前輩,握手言和。”
侯道長和城隍神終於鬆了一口氣,笑道“多謝苗狐會。”
二人又親自將苗狐會送出門去,等苗狐會走遠了,侯道長和城隍神才對視一眼,道“此事能這樣解決,那真是萬幸了。”
城隍神道“張承祖還得拜入你門下,以你門中道法洗去心中惡性,才能有你我早日脫身的一天。”
侯道人歎息一聲,道“若不同意新覺以狐書做局點化張承祖,就沒有今日的事情了。”
“新覺呢?怎麼不見他人?”
“他昨日在虎山與我對弈,半路上被人夢中拘了魂魄,醒了便匆匆離去了,想必當時就是天狐院那位高手出的手,這老東西卻說都不說一聲就跑路了。”
城隍神搖了搖頭,道“算了,他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不必管他了。”
侯道人道“先讓張承祖把狐書歸還,了了最要緊的事情再說吧。”
城隍神問道“現在?”
侯道人露出心煩意亂的神色,道“我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事情有變數。”
城隍神便道“那便依你所言吧。”
城隍神當即差遣了左右陰神前去拘魂,雖然青天白日,但左右陰神俱是陰陽司判官,足以白日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