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院的風吹得煙雲變幻,青瑤仙子羽衣在風中招搖著,在陽光下變換著不同的瑰麗色澤,她時常操心和憂鬱的眼睛慢慢彎了起來,帶上了寬慰的笑意。
“這可不容易。”青瑤仙子伸手捉來一縷煙氣,隨手鋪開,便呈現出虛空畫卷。
“下三品用功都在肉殼,脫不了肉身桎梏。中三品用功在靈神,雖能飛遁聚散、身外有身,卻如彩雲易散琉璃易碎,不能長久。隻有到了上三品,才能看到這世界真正的光景。”
那虛空畫卷層層揭開,顯露出無垠的宇宙虛空,卻又被青瑤仙子握在掌中,複歸於煙塵。
“若是荀祭酒能夠在祭酒的位置上堪破迷障,不為外務所累,修成上三品,那神女也大可以放手了,可惜他還差了一些。”
青瑤仙子注視著宮夢弼,道“不過我相信你可以。”
宮夢弼微微垂首,道“不敢辜負神女和仙子的垂愛。”
“去吧。”青瑤仙子道“我同你說了太多,你不要被我影響。你隻要一步一步走踏實,增長自己的道行,修成你自己的功果,我和神女都會為你高興。至於彆的,倒無足輕重了。”
宮夢弼隻是道“日後如何便待日後來看。”旁的,倒也不必多說。
宮夢弼下山去了。
青瑤仙子立身石台,看著宮夢弼穿梭風雲,化作飛虹而去,才收回目光,踏下石台返回玉宮。
她對宮夢弼很滿意,這種滿意,並不是因為他辦成了幾件事情,而是從他入天狐院開始便逐漸生發出來。
神女和她都認為要破如今之局,都得從野狐入手。因此應著她們的手段,便有氣數鐘情,往往彙聚在三兩隻野狐上。胡嬌和宮夢弼就是這樣進的天狐院,他們天資卓絕,有道根道骨,一進天狐院就落在神女和她眼中。
胡嬌天資極佳,心氣也高,也很快被世家忌憚,施展了些小手段便令胡嬌走入歧途,背離了天狐院的宗旨,叛出天狐院浪跡紅塵而去。
反而是宮夢弼,一開始並不顯山漏水,卻在各個方麵都表現得很出色,足夠沉穩、機敏、狡猾,但僅僅有這些是不夠的,天下狐狸狡猾者眾,若沒有足夠的仁德之心,不能推己及人,憐憫他人的苦難,就無法擔當重任。
神女和青瑤仙子對宮夢弼很滿意,就滿意在他二者兼具。
也許這一次,真的可以成功吧。
青瑤仙子這樣想著,否則她們就要再用下一個時代來尋著新的方法了,也許是下一個百年,也許是下一個五百年甚至一千年。
對於修行人來說,時間有時候似乎沒有意義,足夠長久的壽命自然會轉換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可一但有了期待,時間又變得意義非凡了。
宮夢弼前往五台山去尋靈應狐王的晦氣,但比他更早行動的是荀祭酒。
從玉宮中出來,荀祭酒就去了藏經樓尋了皇甫典籍。
在藏經樓任職的狐仙本擬通報,但荀祭酒揮了揮手,便讓他們下去了。他長驅直入,進了藏經樓,尋到皇甫典籍的時候,皇甫典籍在搖椅上假寐。
荀祭酒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他一張圓臉,笑不笑看起來都很和善,但這樣一張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便讓人有種山崩地裂的驚顫感。
皇甫典籍似乎感覺到殺氣,睜開眼睛看向荀祭酒,見著是他,又見著他的表情,臉上的閒適就收攏起來,起身道“荀祭酒來了怎麼也不讓人知會一聲。”
“就我一個人,用不著擺什麼陣仗。”
“請坐,來飲一杯茶消消火,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這樣不爽利。”
“你的茶我可不敢喝了,今日喝了你的茶,隻恐明日便栽在你手裡。”
“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