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在肚子裡暗罵十烏異族凶悍狡猾,又心疼自己的貨。恰逢邊關又不太平,為了保命,自己隻能提前逃回來。
他直接破口大罵,罵了個痛快,罵了個酣暢淋漓,罵了個公西仇狗血淋頭!
蠱蟲與宿主同生共死。
不過是長輩壓陣,讓受委屈的小輩好好發泄這些年的怨氣,徹底卸下滅族的包袱,昂首挺胸大步走向未來,他的人生不在過去。至於唐郭?他這條命隻是順帶收割。
即墨璨道:“我攔了。”
“……那一刻,什麼熱血理想,什麼濟世救民,什麼拯救蒼生,全成了笑話。”即墨璨看著公西仇道,“當我看到你了無生氣躺在祭壇的模樣,痛苦發現我沒資格救。”
大方得有些意外。
“他真死了!”
他不覺得整天唱歌跳舞哪裡不好。
即墨璨目光懷念:“他在六歲的時候被送去祭壇檢驗資質,去的時候好好的,但回來的時候卻出事了。我去質問老祭司,但對方的回答讓我怎麼也無法接受……”
“我那時候以為你是兄長,哪怕關係不好,但你是……唯一的……我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了,我不可能為了報仇害你的命!”何至於鬨到現在這一步,他才剛知道真相!
剛知道自己生父還活著……
這是邪神吧?
其他族人居然還來恭賀他。
公西仇:“……”
但他無法向族人發泄自己的怒火,在某個雨夜,毅然決然換下族中服飾,劃去自己族譜的名字,頭也不回地選擇離開。他會找到一條讓世間生靈真正幸福的路。
而不是跟族地族人一樣,沉迷於這虛假的快樂,成為邪神眼中取樂的存在。
即墨璨道:“執念已消,不可強留。”
公西仇茫然道:“可我看到了……”
至於那個鄭喬的招攬麼……一個心思不正歪門邪道上來的小人,他也配?
“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但他拜了個碼頭,跟著一名資深鹽販當他下線,對方吃肉自己也能喝點湯。
這名商賈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你舅舅他們……”
他隻覺得荒誕又惡心。
這真是親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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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哪有穩賺不賠的買賣?老哥兒這趟差點兒賠得底朝天,險些連命都要搭進去了。隴舞郡知道不?不太平!”
所謂命燈便是族人出生滿月,由大祭司以嬰孩兒氣息為引,點燃的一盞長明燈,也就是命燈。風吹不滅,水澆不熄。一旦人死,命燈便會熄滅。但他看這個作甚?
皺眉道:“想屁股挨揍嗎?”
公西仇打定主意。
隻要一輩子想不起來……
公西仇被噎住了。
這真是老娘挑的丈夫嗎?
不都說大祭司是神靈偏愛之人?
神靈就這審美?
是個狠人,自己也罵。
笑了好久,發現就隻有自己在笑。
即墨璨聽到“安魂”二字,表情怪異又無奈,沒說不可以,但也沒說可以:“伱跟我來——我方才說,你取下唐郭的人頭,我便告訴你一切真相。但說好,彆後悔。”
“你知道嗎?你是真的能惹禍!致使我無數次懷疑神靈其實不安好心,鈍刀磨肉罰我。養兒子,還是不太聰明又會闖禍的兒子,勞心勞力的程度比以前主持祭祀痛苦。”
“我不聽!就是不聽!”
“怎會無趣無用無意義?”
“那你能替他們安魂,送他們回到神靈懷抱嗎?”公西仇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這事兒喜聞樂見啊。
即墨璨道:“我拋棄了信仰,但他們沒有。他們沒有被安魂,自然執念難消。彙聚的執念和信仰構築成我跟神靈溝通的橋梁,我向她懺悔,希望能一命抵一命。”
公西仇路上茶館歇腳,便聽鄰桌幾個商賈在那兒唉聲歎氣:“你這生意穩賺不賠,不過是賺得多少罷了。怎得還歎氣了?你都這般,讓我等幾個兄弟如何自處?”
即墨璨摸了摸兒子狗頭……啊不,腦袋,難得溫情了一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能找到你阿兄最好,找不到也無妨。飄零人間還能有一血脈相連,也算幸事。”
原來,這商賈做的是走私鹽鐵生意。
公西仇又是難過——爹死了,死了還告訴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也或許不隻是一個,還不許他說,可惜老娘芳心錯付!然後,公西仇就真的被打了。
收拾好骨灰,他抱著骨灰壇呆坐整整一宿,心生茫然,不知身歸何處。
即墨璨抄起一根木棍。
即墨璨還以為對方會拒絕全族祈求,或者勉強答應,但直接收走他的性命。沒想到他還能多苟活一段時間。結果,一苟活就多苟活十來年。給這糟心兒子擦屁股!
跳腳罵道:“總比你省心!”
“舅舅他們——”
公西仇還是第一次聽兄長死因。
“你為什麼不笑?”
本想著手自己的計劃,卻被一些突發事情絆住腳步,再加上意外發現各國都有暗中調查武國蠱禍,照此情形,遲早會查到公西族頭上。他隻能分出心神暗中阻止。
怎麼會有兩個即墨璨?
即墨璨拂開礙事的公西仇,推開門,踏入,神色之間絲毫沒有看到另一個自己的異樣。他停留在屋內陰影之中,回首看著站在光明處的公西仇:“現在就告訴你。”
運氣好點兒,能賺得盆滿缽滿。
完全無法反駁。
他告訴公西仇這些,不過是想讓對方有個念想支撐他走過最孤獨的時光。
他低頭:“不,是我的錯。”
即墨璨表情古怪。
走的還是往異族走私的路,因為競爭壓力小,收益大,缺點就是風險也大。
承康寺的動靜已經驚動京畿護衛,公西仇和即墨璨第一時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先祖獲罪流放不也因為這些?
他似乎有些懂老祭司滿臉皺紋和愁苦是怎麼回事了,連著兩任大祭司背刺!
“你阿兄就是那個時候走失的。”
公西仇被問得茫然,表情可憐。
即墨璨黑著臉,無比想抄著棒子打公西仇的屁股,最好幾棒子下去讓他開花,咬牙切齒:“……臨死你還找我不痛快!”
“你看,神明的眼光不是很好,你看看她挑選的這些大祭司人選,各個腦生反骨!”
正要寬慰,誰知商賈突然一拍桌子,一掃頹廢,精神振奮似打了雞血。
“什麼回答?”
“你還養我?我以前見過你嗎?”好不容易相逢,這廝還一副陰仄仄的模樣,張口閉口陰陽怪氣,公西仇那時候差點兒就要翻臉了,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不攔我報仇?”
鑒於即墨璨的不咋可靠的人品和喜歡胡謅又刻薄的嘴,他對他說的“獲得原諒”報懷疑態度。他都嫌,神明怎會喜歡?
聽到倒黴商賈的經曆,眾人同情。
看著對方逐漸透明的身體,公西仇回擁卻不敢用力,忍淚:“神明原諒你了?”
即墨璨不予理會,反問:“你可有想過,世間真有神靈,為何不看黎民疾苦?天降賊星,世間百國征伐了兩百餘年,死傷無數。百姓何辜?生靈何苦?她聽了嗎?”
眾人七嘴八舌問是怎麼回事。
千算萬算,漏算了人心——在巨大利益麵前,人可以踐踏一切底線。
“你說就是,我怎會後悔?”
“你不是說不後悔嗎?”
若能,他會笑著歡送長輩踏上新生。
“雖然我自稱‘即墨璨’,但實際上,我早就沒有擁有這個姓氏的資格。”即墨璨一上來就是一枚大雷,“許多年前,你大哥還在的時候,我接任了大祭司一職……”
即墨璨此時的形態隻是一道文氣凝聚的精神分身,遠不如肉身穩固,情緒大起大落就會加速消散。但他實在忍不住!
本來悲傷沉重又感動的氣氛,被即墨璨這一通抱怨衝得一乾二淨。
“這裡頭怎麼回事!”
轉了個圈慶祝。
如果不是怒極失控,跟唐郭拚命,他根本不會想起來失去的記憶,自然即墨璨也不用履行跟神明的交換。公西仇不相信對方不清楚這點,為什麼不來阻攔他?
“但我不喜歡,卻不知哪裡不喜歡。”
公西仇:“……”
即墨璨難得有耐心:“嗯。”
即墨璨穩了穩心神,他得撐到交代完遺言,免得死了還不安生被公西仇念叨:“對,應該還活著。他心神缺失之後,一直由族人照料,但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再加上那時候族中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很是混亂,至此便下落不明,我這些年也在找他。”
即墨璨再一次對兒子腦子失望:“命燈還燃著四盞,現在就隻剩三盞。你阿兄一盞、你一盞、上上任大祭司一盞。你說我不認你,可你注意命燈也不會說爹死了。”
在此之前,可以看護公西仇長大成人,讓他不至於浪丟小命,浪費慈父之心。
他便讓妻子回到族地安養。
大祭司可是他自小的夢想!
公西仇不服氣地反駁。
結果一轉頭就死了。
即墨璨反問:“我為什麼要傻笑?”
隱世一族不隱世乾嘛?
大祭司的神力源於信仰啊。
然後,他在一處僻靜鄉村木屋,看到了即墨璨讓他看到的人,但這個人——
公西仇被這話驚得止住了哭,還控製不住打了個哭嗝,表情驚悚扭曲,控訴:“你你你——你居然背棄了阿娘找二房?你還記不記得族訓?你你你你不是男人!”
好久沒有肝這麼長了,而且孢子又長大了點,坐得久了她就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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