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歡哂笑一聲道:“權勢這種東西,果真會腐蝕人心。阿樂,你也知道,為兄自從你嫂子故去,濫用文士之道,致使身體每況愈下……這些年耗了多少壽元,連為兄都記不清楚了。前陣子,偶感風寒,病了好幾日,便有人……嗬嗬,將這消息瞞著你我。”
divcass=”ntentadv”翟樂懷中的女兒偷偷抓著他的衣袖,小小手指扣著他手背肉肉,那點兒疼痛還不如蚊子叮咬,他自然沒有感覺,全副心神都被翟歡那番話創飛了。一雙桃花眼全是茫然。
“是、是誰?”
為何要瞞著他阿兄病了的消息?
翟歡苦笑:“縱觀朝堂上下,還有誰敢這麼做呢?自然是你的好堂兄,我的好弟弟們。自你嫂子走後,後位空懸,內廷也無妃嬪……阿樂,你不懂嗎?為兄沒有子嗣,又立誓再無二人,一旦我有個三長兩短……我隻能選擇立兄弟,或者過繼一個子侄。”
翟歡非獨子,他有庶弟,有嫡親胞弟,還有幾個庶妹,但架不住他跟他們不親近。跟這些親弟弟相比,翟樂更像他一母同胞兄弟。翟歡也覺得稀奇,隻能歸咎於緣分。
朝堂上下已經默認翟歡是個命短的了。
換而言之,翟歡能選擇的人選不多。
這些人選又默契一致將翟樂視為大敵。
翟樂聽了啞然,旋即又好笑道:“堂兄他們莫不是……懷疑阿兄會立我吧?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不成的,夫人為了生二丫傷了身體,連杏林聖手都說她日後生育困難,即便能生,也要仔細調養個五六年……”
翟樂,他隻有兩個胖閨女。
申國覆滅之後,他為了幫助兄長穩定新朝局勢,迎娶趙氏三娘為妻。雖說翟樂對這位妻子在婚前沒有太多感情,但婚後一番相處,愈發深入了解,感情反倒濃了許多。
又有翟歡做榜樣,翟樂也想守著一人。在他明確不可能納妾,膝下隻兩個女兒的情況下,明顯對那些堂兄沒威脅。他們如此防備他作甚?明明,他們以前還十分融洽。
翟氏同輩兄弟,互相幫扶,一致對外。
短短幾年,為何變了這麼多?
孰料,翟歡的一句話卻讓翟樂徹底傻了眼:“不是懷疑,為兄確實屬意於你。”
手背全是大閨女口水的翟樂:“……”
他腦中嗡嗡作響,腦子險些罷工。
翟歡堅定地道:“為兄選擇你!”
翟樂訕訕道:“但、但這不合適……”
翟歡道:“為兄會做好善後,你隻需要坐上那個位置,守好這一方水土即可。至於他們……滿心滿眼的爭權奪利,不配!”
翟樂皺眉,一雙桃花眼盛滿了遲疑。
他並不喜歡當掌舵者的角色,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定位都是兄長的左右手,幫著他征戰四方,守護他看重的。阿兄就是他內心的定海神針,阿兄在,他不用思考。
翟樂仍舊婉拒:“阿兄春秋鼎盛,若不滿意堂兄他們,從他們膝下過繼一株好苗子好好培養也行。這幾年應該沒有戰事了,待培養好了,我會像輔佐阿兄一樣輔佐他!”
翟歡歎息著摸摸大侄女紮手的短發。
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頭發茂盛不似新生兒,百日剔去胎發至今日,才長出來短短的一片,瞧著倒像個英氣的小男孩兒。他無不可惜道:“倘若是個男兒就好了……”
若是男兒,直接立儲君也不會有非議。
翟樂戳戳女兒軟軟的臉頰:“倘若是個男兒,或許能修煉保護夫人和大丫……”
沒有自保能力的婦孺還是太危險。翟樂喜歡上戰場,而喜歡上戰場的武將活不久的。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女兒長大。
然後,他挨了兄長一巴掌:“你都是第二次當父親了,還不懂孩子臉頰不能亂動?二丫比大丫更愛流口水,必是你禍害的。”
翟樂委屈地癟癟嘴,摸摸手背。
見阿兄看著自己大胖閨女,誤以為對方想再抱抱孩子,他便厚臉皮將女兒獻出來。
但翟歡並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隻是道:“阿樂,你真不打算納妾?”
翟樂小聲地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且當年娶夫人,借她娘家勢力,許她一雙人,如今又豈可為了女色毀掉諾言?”
翟歡道:“如此,那就沒辦法了。”
翟樂還以為他徹底打消立自己的念頭。
“天命如此,小弟真不是那塊料。”
翟歡撥弄小侄女的小手,倏忽道:“大丫頭沒根骨,但二丫的根骨,意外得不錯,經脈空靈,是一棵修煉的好苗子……”
翟樂垂下眉道:“天賦再好,但……”
看著女兒純澈的眸,有些傷人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來,哪怕她還什麼都不懂。
“先前,為兄給二丫卜了一卦。”
翟樂笑道:“卦怎麼說?”
翟歡抬起頭看著弟弟,一字一字,溫和且堅定:“虎父無犬女,她能繼你衣缽。”
翟樂聽了傻眼:“繼承我的衣缽?”
翟歡的話讓他心驚:“文心文士拿到國璽,任何品級的文心都能升為一品上上,雖然這個品級並無用處。武膽武者拿到國璽,也可獲得諸侯之道……普通人呢?有根骨的女人呢?為兄翻閱無數前朝記載,不曾有人試過,但這個問題總該有個答案……”
兄弟二人看著茫然不懂的女嬰。
這時候,翟歡身邊的內侍在外小聲提醒兄弟二人,時辰不早了,翟歡該回內廷了。
翟樂看著他,他淡淡道:“內廷有些他們的耳目,不想打草驚蛇就沒拔除,若能兵不血刃搞定,為兄也不想再血濺王庭。這次見你還是找了弟妹幫忙,偷偷跑出來的。”
翟樂心下焦急:“阿兄!”
翟歡擺手:“隻要還沒病入膏肓,他們不敢有大動作,畢竟——我真會殺他們。”
哪怕他不想走到這一步。
他讓翟樂這陣子好好待在都城,哪都彆去,簡單叮囑兩句便重新喬裝,悄悄返回。
翟樂抱著女兒在發呆。
勉強壓下的恐慌和焦慮再度浮上心頭。
不知何時,夫人到他身邊,給他披上外衫,輕聲道:“大伯他,之前嘔血了。”
翟樂猛地一顫:“嘔血?”
趙夫人道:“隱約看到一盆的血。”
念著丈夫跟孩子大伯的關係,有些話她不好說出來,國主怕是……熬不過這個月。
翟樂在家的第三日深夜,受密詔入宮。他看著黑夜中宛若一頭張口巨獸的王宮,心中降到冰點。內心有個聲音在抗拒,但身體卻在兄長心腹帶領下,踏入宮門。
(σ)σ☆
接下來,一嘎一片,一嘎一片。
ps:這對兄弟的名字真的好容易搞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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