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奉卻固執得一拜到底。
問:“倘若大義要現在跟吳公反目?”
但再給他機會,他還是會這麼選擇。
他扭頭想讓秦禮說句公道話,卻見他已經在石頭坐下,坐姿悠閒,左手撐著地,右腿曲起,右手拿著那杆有些眼熟的煙槍吸了一口。趙奉傻了眼:“什麼時候了?”
轟——
秦禮問:“沈君,可有不妥?”
他還想說什麼,卻見月色投下的陰影遮掩住秦禮眉眼間的森冷,一雙點漆黑眸湧動著少見殺意。趙奉心下咯噔,暗暗戒備起來。他就說今晚古怪,竟然真是個殺局?
沈棠含糊應道:“嗯。”
趙奉並非暴躁易怒之人。
在祈善還未掉馬甲之前,秦禮會覺得他單純天真無害,便是因為他的擇主標準。
“公肅剛才說什麼?”
這樣的人也當不了一軍統帥。
不能立刻替兄弟一家報仇,他有愧。
秦禮眼珠子往上遊移,瞥他。
秦禮的聲音跟爆炸重合,沈棠沒聽清。
崔孝伸出的筷子停頓在半空。
為何產婦會受驚?
為何請不到醫師和產婆?
“……祈元良居然也有一句真話?”
提到“當年”二字,他想起眼前的沈君比當年的他小得多,便將煙槍倒扣,熄滅後收起。小孩兒還是不要沾這些東西比較好:“沈君現在可以說了,什麼壞消息。”
沈棠搖頭:“不是被暗殺是自儘。”
崔孝的眼白都要翻上天靈蓋了。
眼底有驚恐一閃而逝,那一瞬的雙眸像極了小鹿眼睛,清澈、無辜、無害。但崔孝很清楚,這位主公的皮囊會騙人,實際上的她一巴掌下去就能叫人天靈蓋開腦花。
沈棠尷尬笑笑:“不是,沒有不妥,隻是沒想到公肅也好這一口,反差挺大。”
她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之後多年,他都認為是祈善騙人。如今回首,這居然是祈善嘴裡唯一的真話。
倒是趙奉這個大老粗問東問西。
他睜著眼皮許久,久到眼球都開始酸脹,試圖借此讀出沈棠臉上的答案,但遺憾,他既不是薑勝斷不了吉凶,也不是顧池聽不到人心。他隻知道,答案是壞消息。
趙奉此刻改了稱呼,倒將沈棠嚇到。
一山豈容二虎?
哪怕他們一公一母也容不了。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崔孝:“真有埋伏,攔得住你?”
沈棠視線在三人麵上一一看過。
divcass=”ntentadv”歎氣道:“此前派元謀去天海搭救那戶人家——唉,好消息是任務成功了,壞消息是隻有一個人活下來。元謀趕過去的時候,隻來得及趕他們頭七,沒能救下……”
謹慎起見,約偏僻地方見麵。
崔孝自然知道雲策離開乾嘛去了。
“方才見雲元謀回來了。”
沈棠不假思索:“那就反吧。”
為何母子會自儘?
源頭全部指向同一個答案!
秦禮和崔孝瞬間想通了其中關節,但他們更加理性,內心縱使有無數恨意也隻能壓下來,用這具波瀾不驚的皮囊偽裝真實心情。趙奉卻不用顧忌那麼多,原地發狂。
趙奉腦中隻剩下“隻活一人”,四個字猶如惡咒糾纏著他,讓他跟外界聲音徹底隔絕,丹府內的武氣不出意料得爆發了。
崔孝又試著打聽:“他此行可順利?”
他低聲喃喃了一句,似在跟誰道歉。
雖然她跟秦禮的接觸不算多,但這些年也見過很多麵,她對秦禮的標簽就是保守頑固、墨守成規、規行矩步……總之就是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大家族養出來的標準君子。
趙奉茫然:“布置?布置什麼?”
沈棠看著逐漸消散的沙塵黃霧。
趙奉享受崔孝的變相讚美,笑道:“你老崔這話還算中聽,能識人,有眼光!”
強橫氣浪以他為中心向四麵八方狂湧,山穀崖壁為之戰栗,不斷有細小碎石從高處滾落。隻是氣浪擴散到一定距離就被另一種力量壓製,丁點兒動靜都擴散不出去。
為將為帥者,最忌諱意氣用事了。
他不認為沈棠會主動害他們,哪怕現在的他們對沈棠而言不算多重要,但誰又會拒絕錦上添花呢?他也不認為是吳賢做局,以崔善孝的驕傲,若他願意吃回頭草,被吳賢冷待的這些年也不會是“君既無心我便休”的態度。聯手做局就更加天方夜譚。
至於消息具體有多壞……
他不懂,祈善何來這般執念。
慶幸道:“布置用上了。”
趙奉這話半是玩笑半是試探。
“沒什麼。”
沈棠願意為自己做到這一步,他豈能不識好歹?謝過之後,他平靜看著秦禮。
沈棠:“不用其他幫助麼?”
崔孝歎氣:“是個壞消息。”
崔孝捏緊手中刀扇扇柄
成大事之人,怎會沒有應急方案?
秦禮知道沈棠不是虛情假意。
趙奉想說出口的話被堵了回來。
秦禮這才知道沈棠一開始說的“布置”是何物,為的就是讓趙奉發泄個夠。他的心緒有些複雜,替趙奉解釋說:“沈君不必如此,若是在大營,大義會克製住的。”
倘若沈棠有顧池的文士之道,或許能給他答案——仁慈是留給自己人的,敵人隻配挨她的大筆鬥!隻是在亂世傾軋之下,太多人被迫扭曲,對外狠毒,對內也刻薄。
有愧疚,但無悔恨。
|`)
爭取下旬之前嘎了章賀,嘿嘿,他的盒飯都要焦了。
ps:與其說是祈元良的擇主標準,不如說是“祈善”的。元良除了不做人這點,其他都在有意無意向真正的“祈善”看齊。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