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眼神複雜地落向持杖老者。
家書前腳到手,後腳有人來犯。
閃電般探出手將出鞘一半的劍推回去。
持杖老者原地呆愣住了,因為“姣姣”這個小名兒他已經有數年不曾聽人提及。驟然再聽到,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姣姣”的臉。印象中,那孩子生得很精致有福氣。
林風含笑道:“曾祖,主公賜孫兒大名林風,恩師取字令德。父親他們不在,孫兒便要扛起林氏門楣,您說——是不是?曾祖憐愛晚輩,定不想讓姣姣背上弑親之名?”
反正打榜最後三名就夷三族是假的。
持杖老者瞥了一眼低頭看著賬目,準備從庫房掏錢給沈棠破財消災的曾孫女,心口憋著什麼,嘀咕道:“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她連老夫都威脅上,老夫要是不答應,她是不是也準備弑親?氣死了,氣死了!”
當然,這個隻是她毫無根據的猜測。
言外之意,世家自己先犯賤的。
他們甚至不知道屍體被丟棄在哪裡。
林風用最溫和的口吻說出最讓人心驚膽戰的話:“吾主收到準確消息,林氏與一眾世家私下商議,欲對主公不利。不過,主公性情寬和仁慈,她也不願意大開殺戒、血流成河,便命令吾等上門勸說。若是林氏誠心改過,這事兒略施小懲,便算揭過去了。”
“曾祖,此事說來話長,待事情解決了,姣姣就一五一十跟您說清楚,好不好?”
他反握著林風的手腕,很是用力。
林風再沒隱瞞,也沒人將她跟林氏不起眼的孩子聯係起來,但她就是要勾起眼前兩個老狐狸的猜忌。跟著又下重藥:“孫兒有幸凝聚二品上中文心。有我在,林氏能安穩幾十年。當年族人逃難匆忙,當地這些人,他們真的願意看林氏又殺回來?未必吧?”
林風無奈:“曾祖,我是姣姣。”
嚴陣以待的楊英和魯繼:“……”
“林氏當代家主不在,便沒有真正的話事人,那我便腆顏替他們做決定。”林風的發言將兩方都震撼了,持杖老者沒想到沈棠的人臉皮厚到這種境界,手指哆嗦不停。
性格有些頑皮,還喜歡聽話本。
他不禁想到了自家大哥。
口氣溫和了些:“林老先生這話不對,若是不率兵登門而是單槍匹馬過來,誰知道林宅暗處沒有刀斧手等候?林氏幾代人積累下來的清名不容易,林老先生還是不要隨意蹚這一趟渾水。聽聞,府上青壯在幾年前淩州大難都搬走了?您一把年紀,安安心心頤養天年不好?您那些學生,他們口中的話能有幾句真?莫要被有心人騙了當椽子!”
他也知道沈棠不好惹,便提前做了準備,給老四寫家書,安排人手南下傳信……隻是還未處理完,沈棠帳下爪牙率兵打進來。他知道,今日是他的死期,結果——
林宅積蓄實在沒多少,絕大部分都轉移了。無法轉移的田產,一部分變賣給其他家族,隻剩一小部分留下。待局勢穩定,林氏還能有個退路。持杖老者黑著臉坐在主位。
他嚴肅道:“沈幼梨倒行逆施、貪婪無度,幾次三番向世家大族勒索,眾人無不憤慨憎惡。怎麼到了你這小兒口中反倒成吾等不是?率兵登門,不就是打著滅門心思?”
老人不理鬨脾氣的大哥,慢騰騰挪到林風身邊,伸脖子看了一眼賬目:“姣姣啊,府上沒什麼積蓄,至多勻出五千。離你家主公劃的線,還遠著呢,隻能得個末席。”
但,這點力道對於文心文士而言不算什麼,林風麵上笑容未改,隻是微垂著眉眼,直視來自族中長輩的怒視。持杖老者年邁,脊背也不似當年筆挺,林風身形高挑,比他還要高了大半個頭。氣勢更是壓過對方。
這裡也不是敘舊的地方。
虞紫:“……”
如今大哥已逝,沈君是僅剩的溫柔了。
消息傳回來,持杖老者沉寂許久。
與其說他是認出林風,倒不如說認出她腰間獨特的文心花押。林風出麵,側麵作證這夥兵馬就是沈棠帳下。這就讓晁廉為難了:“可否冒昧一問,林女君此番來意?”
持杖老者被激怒,當即將拐杖一丟,攤開手:“老夫不受你這豎子羞辱!劍來!”
陰陽怪氣道:“……老夫見你小子佩劍不錯,若能死於這把劍下,也不算枉活。”
老人咋舌:“還真是一點兒不心疼。”
林風笑著轉身:“事情解決了。”
歎氣道:“隨你吧。”
他正思索著如何應對局麵,有人喊破他的身份,晁廉循聲看去,總算認出林風。
持杖老者抬起蒼老但並不粗糙的手,輕輕觸碰林風的臉頰,好半晌才將眼前這張臉跟當年的女童對上號。他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姣姣……你真是姣姣?孩子,孩子你都長這麼大了?你、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晁廉的話激怒一側的持杖老者。
主公是真的會玩三族消消樂的。
虞紫以為林風是尊老愛幼才給對方麵子,隻是沒想到這老頭子脾氣又臭又硬,辜負了一番好意。她哼道:“你想請死?這有什麼難的!令德的劍最近不方便出鞘,但我的劍百無禁忌。你想借的話,我不會吝嗇。怕隻怕老先生沒這份膽量,隻是倚老賣老!”
正要說什麼,曾經隻會蹦蹦跳跳跑到他跟前討賞的女童,此刻卻神情堅毅地壓下他準備抬起的手,用從容不迫的堅定口吻道:“曾祖年邁,林氏上下暫時沒有家主做主,按照林氏一族規定,我就可以做這個主!”
空氣中火藥味陡然濃重起來。
晁廉跟林風有幾麵之緣,二人不熟。
隻是,他的“姣姣”跟他薄命的長女一般,全都夭折了。南下避禍的林氏族人沒接到“姣姣”一行人,一番打聽才知中途家丁背叛,一眾女眷包括他行四的孫子都死了。
林四叔是救命恩人,自己幫著他送家書,然後扭頭告訴他,他爺爺沒了?這事兒晁廉不能坐視不管。隻是他管了,又可能將大哥親眷牽扯進來,平白無故地連累他們。
表情,很難看。
“倘若今日來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同僚,以曾祖的脾氣,林氏上下必然要被血洗。孫兒是恨呢,還是不恨呢?主公還能毫無芥蒂重用孫兒嗎?還請曾祖思量,此等毒計,真要被得逞了,究竟是何人更得意?”林風將賬目遞給老管家,讓他去私庫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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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林氏未來家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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