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卻是越飲越暢快,飲的多了,整張臉紅潤光澤,還微微冒出細小汗珠來。倒顯得人更潤更透,彆有一番嬌俏。
而我真不能再喝了,我開始推脫。
今日午後預感不佳,爾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嬴牙等幾個小內侍約好,今夜戌時末,一同帶著貓兒雪奴,陪我去球場亭子“走一圈”,權做“尋貓”借口。
然而貴妃卻是不依不饒,又有百般說辭。我隻得硬著頭皮,再飲上三杯。
喝多的臨界線到了,我不得不耍賴,便開始裝醉,學著口舌不清的模樣說幾句無關痛癢的“醉話”,然後便往酒桌上一趴,假寐起來。
現在,任是你再把我搖晃,我也不起。
貴妃做了一會子努力,見無濟於事,便開始自斟自飲。一邊軟軟哼小調,一邊嘬嘬飲瓊漿,隻到最後搖一搖那酒壺,連酒根兒也不浪費,方才起了身,步履嬌無力,晃悠著回她的寢殿了。
我數著步子,聽見撲通一聲,貴妃倒在了塌上,酣眠入睡。
十日裡有七日,我都是陪著貴妃飲到最後的酒友,已經習慣了在她喝足了之後為她蓋上被子。
這次也不例外,我起身慢步行去,瞧一眼她。
而這時寢殿的門咯吱開了,我一看,竟然是皇上!
又是那個劍眉大眼,桃花微波到處觸摸的男人。他隻走進來一步,我便覺得寢殿內裝滿了動物的荷爾蒙,含蓄又騷氣的那種。
他瞧見醒著的人竟然是我,臉上倒有些詫異“喲,寡人隻知貴妃好酒量,今日裡倒有青勝於藍者。”
我不自在的與他行禮道“皇上玩笑了,小臣飲酒的量,不及貴妃娘娘的一半。”
然後他的麵皮一轉,神色由鬆弛改為嚴肅,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到底是侍奉主上的,日日見貴妃過量飲酒,過則傷身,竟不做相勸。”
原本想溜之大吉早走早好的我還沒來得及告退,便隻得繼續對付道“是,皇上說的極是,小臣下次定當力勸。”
雖說我沒抬頭,但隔著空氣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得意洋洋,呼吸都變得舒展延綿。隻聽他話帶得意,語氣輕快的說道“那今晚的疏漏,可也要罰啊!”
他在我眼前踱著步子“罰你什麼好呢?”
我的天,那口氣之玩味,簡直是無情戲弄。
“好了,念你平時也算儘心,便就罰你在床帳五步之外,為寡人和貴妃守夜好了。”
???
天知道你們夫婦二人同宿,竟然需要彆人這麼近來守夜?就算我不羞,你就決定不害臊嗎?
我暗暗咬著牙齒,計從心來,憑借著我的舞蹈功底,往後劈了五個叉!
餘光中我看到渣男的眼球快掉了下來,下巴也基本張到極限快脫了臼……
現在這五步之遙,已經退到寢殿門口了。
我收斂著反擊初步成功,噴薄欲出的快意,禮敬說道“皇上金口玉言,說是五步,小臣倒忘了問是多大的五步。不知這樣的五步,可還算數?”
皇上歎為觀止的點了點頭,此刻要是駁我,便也失了自己的麵子。
隻能夠半歎半惱的說道“好好好!你真厲害!行行,你且就在門口處妥妥守著,若我夜半不見人,唯你是問。”
放完狠話,總算消停了!一旁數個憋笑快要憋成肺氣腫的宮娥和嬤嬤,強忍著一臉的抽搐,侍候皇上洗漱更衣,手腳無有一個不利索。很快完畢後,他便抱著貴妃,鑽進了被窩睡下了。
我靠著關上的寢殿大門,瞧著黑幕中僅有的幾盞夜燭,螢火微茫,點點昏黃。
無儘長夜再次向我招手。
我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戌時末了,今夜的計劃,關於我的最後補救,關於李成蘊可能遭遇的圈套,難道就這樣無計可施了?
我想告訴皇上,由他主持一下,好作為李成蘊計劃的後盾。
可是,我除了不好的預感外,竟然沒有任何證據指出靠近李成蘊的危險是什麼!就靠我撿來的那一枚紅玉海棠發釵嗎?何曾有半點說服力!
更可怕的是,若成功避免李成蘊入險境還則罷了,如果我的預感和分析有誤,白擾了皇上一場,豈不是也算作一種欺君?如果這樣,罪責之巨恐我難以承受。
思來想去,思前想後,一時間完全沒有兩全之法。
雖不能讓自己深陷泥潭,但也不想眼睜睜看著本來可以扭轉的事情,放任自流啊!
我站在那裡如芒刺在背,局促不安。心中如置碳火般,火急火燎,焦躁難耐。
直到聽見外頭鐘樓亥時的鐘聲想起,我渾身的血液方才一刹那冷卻了。如同沸水遇冰河,冰封雪蓋了……
或好或壞,已然開場,什麼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