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來如此,我點著頭。
我瞅了一圈,四下無人,便以認真的口吻說道“那不知小治,有無想著在公門尋份差事呢?”
他笑歎道“小大人又取笑我了不是!一無學識,仕途無路。二無武功,參軍無望啊!”
我轉而盯著他的眼睛問道“我阿爺是為縣丞一位,雖不是高官大吏,但是安排一個站班皂隸,衙役捕快,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他的眼睛中快速有光閃過,然後未敢耀躍太久,便被壓了下去。
我乘勝追擊道“莫提其他,單說這捕快出一趟差使,可是原告被告雙方都得打點鋪路,這銀錢真可謂日日得來如水流啊。倒不知閣下,是否有意向為我阿爺效力呢?”
“這……大人的意思可是,願幫小人引薦嗎?”
他說起話來,淺灘試水,看似穩紮穩打,可是已然動念頗深。
我正色“自然如此。但肯定有交換條件,隻要你保證離開梁雪園,從此一彆兩寬,再不相好。我便修書兩封,一封你攜帶在身,是為你見到我阿爺的條子。另一封我會寄回府中,為你陳情引薦。”
他沒有作聲,沉沉思考著。
我從一旁的廊房內,尋來了一套紙筆,當著他的麵書寫了一張“請見條子”,蓋上了因當時選秀,隨身攜帶的名諱印章。
我將寫好的字條折起來放在他的麵前,紅色的印痕刺眼奪目,力透紙背。
隨後我鄭重其事說道“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雖說你隻能在膳房內活動,但有著日日能夠離宮回家的自在。你並不真正懂得雪園真正的處境。好了,言儘於此。何去何從,你來定奪。若我自明日起便在宮中瞧不見你,我們的合約即為生效!”
他看向我,即刻又將眼睛挪開。然後再看向我,再挪開。
我疏疏淺笑,翩然離去。
於隱約間,我聽到了紙張握在手中的沙沙聲。
像小蟲翻動著泥土,像夏蟬震動著翅膀,那個人亦如此,生機盎然。
當我過了嘉猷門,回青鸞宮之時,突然想起公主院其實就在我的右手邊不遠處。
右拐進了安仁門,眼前便是與聖寢甘露殿比肩一線的千秋殿和公主院。
這宮中的苑室,沒有一處不風雅有情。瞧著滿滿花樹繞青牆,等到春日裡,淨是粉霞滿霜天罷!
我輕挪小步,未敢驚了此處鎮守的“土地公公”,隻怕生麵孔唐突了他。
把話這樣說就成了一種美好的矯情,比生硬的真實動聽了太多。
而這“真實”已然化身成為心中的一個小精靈,他在那裡唧唧喳喳“凡玉菟你來這裡乾什麼!凡玉菟你又在沒事找事!”
他太聒噪了,我便停了腳步。想靜下來,問問內心真實的聲音。
我已經可以看到那座傳說中高大的秋千架了,它比院牆還要高出一丈,此刻結實的麻繩垂墜而下,紋絲不動,靜謐的等待玩耍的夥伴。莫說是九歲的公主,就算是我,也想坐上去,好好的飛一場。
就再走近幾步吧,近處瞧瞧也能略掩好奇。
於是我便悄然來到了公主院的石牆下。
滿壁雨痕水墨白,斑駁罅隙苔蘚青。
被人遺忘的地方,卻是其他生命的樂土。一切都安靜的出奇,我沿著牆根兒觀察著苔蘚的長勢,我從未見過如此規模的軌跡。
青碧欲滴,鮮壓軟玉。
竟能在這冬日裡以蜿蜒的身姿,得以留存。
而不經意間,卻發現院牆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洞,似乎剛好可任貓兒小狗通過。
我蹲趴下來,試圖往公主院中瞧去,好探一探裡麵的環境。
然而當我往洞中看去,卻突然有一張人臉出現在我麵前!
我嚇的大聲驚呼!一時間手也軟了腳也軟了,爬起不動,隻能胡亂踢蹬亂舞著。
誰知那張臉卻開口說話了“這個小姐姐,我不是鬼呀,你瞧我是不是跟你一樣可愛。”
哈????
我趴在地上再次往那洞中看去,咳!還真是個小姑娘的臉龐——那我便知道是誰了!
我從驚魂未定中緩過神來“你就是大公主吧!好勇鬥狠的那種壞蛋!”
她拄著臉回敬我“嘿!我看你更是。”
我挑眉一仰臉,“才不是。”
她切的一聲“你唬得住彆人,唬不住我。你跟我差不多,一半佛,一半魔。”
她用手中的小鐵鏟子繼續捅著石牆,像個小大人似得說話“不過嘛,我表現的明顯一些!而你呢,沒有機遇表現罷了!”
她得意洋洋的瞥了我一眼,但其實她的心中沒有嘲弄,她就是嘚瑟與下意識的試探人性罷了。
看來我可以理解於她,或許在某種角度上,還真是同一類思維方式。
我繼續逗她“在下雖然沒有公主位高尊貴,可是能到處玩呀!公主嘛,哈哈,任性的後果還得用小鏟子挖狗洞~”
然後她說“你!敢把手伸進來嗎?”
我大概也是用上了一股子邪勁兒“嘿,這有什麼不敢的!”說罷便把手伸了進去……
然後她抓著我的手指揉了揉,突然之間用鏟刃兒將我的食指指肚劃破,鮮血直流。
我一疼收回了左手,然後換隻手以電閃雷鳴的速度把她的胳膊拽了出來,取下一枚銀簪,也在她的指肚上劃了個大口子,權當禮尚往來。
沒想到她卻咯咯笑了“他們都虛偽,礙於我的身份竟也百般忍辱,不敢反擊,甚是討厭。可姐姐不同,我喜歡姐姐!”
然後她隔著石頭洞,竟然圓嘟小嘴,隔空親了我一口!
呃,這個行差走錯,認知隻走偏鋒的小魔怪……
姐姐也不過是仗勢所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