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銀燭!
飄零的寒酥,待招的迷魂。
蹁躚之後,無力突破自身的重量,也學不會飛翔。
身如聚沫心如風,幻出無根無實性。
如我之力,微乎其微,不能逆轉境遇,最後隻能是一個重重跌回地麵的結局。我在等著落地的一刹,地麵是不是熟識的堅硬?
可是,卻突然有一雙大手接住了我……
我突然清醒了一半。像是瀕死的人,提了一口氣,便又活過來。
我看見蒼穹上的白光,然後雪片旋轉著,越轉越快,直到周圍的世界也開始旋轉,然後便旋進了一個人的胸膛。
他也開始旋轉,我看不見太多,隻能看見他的襟扣,和天上地下流轉的畫麵。
像是看拉洋片般,由快及慢,逐漸停下了。
意識是朦朧的,兩耳全是自己喘息的聲音,眸子一點點的聚焦,看回現實當中。
又是蜂擁而至的人頭,我躺在地上三魂不見了七魄。
有人搖晃著我“你沒事吧,快醒醒。”
我慢慢意識到,一個人接住了被馬兒甩在空中的我,他旋轉著身子試圖卸掉莫大的力量,最後抱著我,一並滾在了滿地的泥裡。
不停與我說著話的麵孔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微微有些棱角的鵝蛋圓臉,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高,嘴唇有一點圓嘟嘟,膚色偏暗,可是整體卻覺得看起來很舒服。
我緩緩吐出幾個字“念奕安。”
他笑了,露出整齊的門牙“我還以為你被嚇傻了。”
冬休也飛跑而來,將我扶身坐起。
襖裙全臟了,臟泥巴滾的到處都是,十指間因抓馬鬃而灼的紅亮,狼狽極了,羞憤極了。
隨從們已經將那匹混蛋馬捉了回來,一邊勒著韁繩一邊用馬鞭恫嚇著它!
可它還對我得意的小聲嘶鳴了一聲……
我不禁雙腳亂踢,嚎哭起來“今晚我要吃烤馬肉!把它牽回去宰了!”
冬休連忙來勸“不行啊,要吃也得查完事再吃呀!”
“不查了不查了!現在我就要宰了它!”
念奕安拽著我的袖子“小大人可是忘了,殺馬乃是違法!這還是當街!不如將這賊馬交於我,我找個時機,偷偷把它給宰了,替小大人出這口惡氣!”
光打雷不下雨的我停下了“真的?”
他的眉毛一揚“自然,我這就把它牽回去,先賞它五十鞭子。”
說罷,他站起身,對牽馬的隨從說“你,先帶著馬回府,好生理料它。”
那隨從笑著,一抱拳“是,小的遵命。”
念奕安望了望我,從親信手中拿過他的披風,為我遮擋滿身的泥濘。
但他沒有越禮,而是遞給冬休。待冬休接過了,方才與我穿上。
我看了看他的一身黑色,泥汙並不明顯,方才踏實領受了這番好意。
寬大的鬥篷將我裹得嚴實,這才站起身,否則下裙一屁股墩兒的汙漬,想是更難見人。
府衛隨從們趕走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群,又叫了輛馬車過來,送我回府。
這才想起還沒向念奕安致謝,便掀開了車簾子,隻見他的回眸輕盈而和煦“小大人怎麼了?”
我突然口齒變得沒往日利索了“嗯,三公子怎麼會在這裡?”
他囅然一笑“誰人不聞開遠馬市常有良駒,現如今看來,倒是與小大人一路的。”
我突然覺得謝謝兩個字顯得生分了,隻逗樂道“那可要小心了,今兒個老黃曆寫著專有瘋馬出沒!”
我二人哈哈一笑,再與對方點點頭,我便掩上簾子,回身坐好。
第一次覺得,心中的陰霾,可以放晴的這麼快。
回來房中,一番沐浴更衣,始才握了兩把積雪,靠在禪椅上,冰一冰十指間的紅腫,以及聚在皮下的血點。
在地上骨碌那麼多圈,反而身上一點擦傷也無,想是在力所能及的被保護之下,傷到的該是他吧。
於是拭淨了手,起身從藥匣裡選了一瓶跌打損傷藥膏,打算著人送到念三公子房裡。
可這時,扣門的聲音響起了,我不由得將瓷瓶掖進了袖裡。
冬休開門,放進來一臉耍寶模樣的鹿呦鳴。
“你猜,今天宮裡有什麼新事?”
我壓著眉尾,提起眉心“怎麼,一副喜事,但又喜的不徹底的模樣……難道,貴妃有孕了?”
他的眼睛一閃光“哎喲你真能猜,不過隻對了一半,不是貴妃,是烏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