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開始插科打諢,拉著我說“玉大人,我們家三哥兒平素說話可沒這麼想一出是一出,今日竟叫我撞見了彆的模樣。”
被人潑辣說笑著,念奕安有些臉紅。
瞧見王爺和世子過來了,二公子和夫人的笑聲方止,許是這念家二房裡,平素沒少挨老王爺的訓斥。
我也退到了少夫人身後,隱在了侍女堆裡。
一路上,少夫人像隻黃鸝,小兩口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看見一處便討論一處,二公子一直開心的把話接起,渾然一副久處不厭的模樣。
我突然覺得,念家的家風,真的很好。
北境王府原是前朝某位皇子的府邸,許多年來給了皇帝寡居的姑姑做了長公主府,前年時候長公主病逝,經由這幾番易主,又輾轉成了李灈的住處。
對於李灈來說,未成年時一直居住在宮裡,行了冠禮便第一時間支了番地,現如今終於在京城有了個宅子,不知是何感受。
如若是我,怕是再也不想回那極北苦寒之地。大半年時間都是凜冬的受降城,隻怕渾身筋骨也鮮有通暢之時,正如此次王妃進京,竟出人意料帶了未滿兩歲的小世子,想必定是極喜京中氣候。
我將想法說與冬休,她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將北境王妃的身世輕言細語的告知於我,著實另我大吃一驚!
原來,她竟是先右相的長女,而已故皇後,則是先右相的小女。
“右相”隻是口語化稱謂,官稱乃是中書令。這曾經操持大局,負責起議朝政決策的中書省第一長官,在全家獲罪之時,僅有兩個嫁人之女得以漏網。
冬休正色說著“關於右相一家的事情,宮裡誰人,皆是諱莫如深,隻怕顧慮有三,不僅是怕衝撞了皇後娘娘。至於進宮的新人,罕有人知,小大人始才聽聞,當屬自然。”
我心中一沉,原來我現在竟住在被自己親手除掉的皇後家中……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鳩占鵲巢”四個字,然後的,我又在努力撫平心中隱隱的罪惡感。
心中的悲憫種子,在不合宜的地方發了芽,定要及早根連株拔。否則缺了智慧的“悲憫”,亦會流於“我執”,成為一樣“煩惱”。
而收集王妃筆跡的事情,原本我想到的是在席間與王妃等命婦玩一玩猜謎遊戲,書寫答案於紙上,而後一齊揭曉迷題的玩法,現在看來倒不用了,何須如此麻煩。
方案又多了一項,現在心中隻覺十拿九穩,便也鬆快了不少,與二夫人一同賞起眼中風物來。
一城分為東西兩半,整個東城看起來要比西城講究不少,就連道路也較之明亮。
我這縣城出來的“土坷垃公主”倒是逛不慣這冒著奢靡浮華之氣的東市,瞧著路邊高檔商鋪裡的貴族女子,其妝容頭飾,竟比宮中各位娘娘還要花哨。但花哨的並不僅限女子,不少公子哥身上帶的頑器折扇,再配備特有的步伐身段,不可不謂瀟灑放逸,跌蕩風流。
倒突然想起李成蘊了,他該是這些店鋪的座上之賓,帶著各種秦樓楚館的頭牌姑娘。當然,不限於此,也可以是任意一個覺得新鮮之人。
我搖搖頭,突然覺得有些事情躲過一劫般,回嗔作喜。
冬休許是瞧著我望著窗外宜嗔宜喜的樣子,一旁小聲笑著,拍了拍我“小大人,就到了。”
李灈的大兒子長著與他父親一樣的長臉,在府門外相迎。
我和冬休隻管默默跟在少夫人後頭,將周邊適度打量著。
與蘭羌王府一樣,都是六進的院子,過了二門繞過影壁便看見了廳堂。
李灈此時從廳中走出,精神煥發,笑逐顏開的與蘭羌王雙方見禮,隨即熱鬨客套的被讓進廳內入座。
我“隨侍”進去,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在暗中儘攬一切。
原本宴饗者有三,奈何遲遲不見百越王前來,於是王爺與公子們一眾便在廳堂中閒聊著邊關安防,番地管理,朝歲貢賀等一類我無心了解的話題,久久不能如席。
原來做宮娥侍女這麼累,保持儀態站不了太久,便雙腿開始酸麻,正欲哭無淚之時,見一侍衛侍衛神色慌張,飛奔來報。
“王爺,百越王他來了,還扛著條人腿!”
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