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氣,怯怯的往她身邊走了一小步,覺得不夠,便又挪了半個腳掌那麼遠……
姑姑登時一扯我的左臂,把我往下一扽,本就身形纖小的我又加心虛,自然腳下不穩,一個趔趄便趴在了她的左腿上!
然後腰部被左手一攬,小腿再被其右腿一壓,巴掌便往我屁股上招呼了……
我真是又驚訝又意外,又害羞又委屈,劈裡啪啦如疾風驟雨,雖不算太疼,但此情此景,若對無知小兒的摑打,誅心之力更盛!
麵朝地板,屁股撅高,如此這般對自尊心的碾壓,不由得使我哇哇哭了起來。似乎隻有這樣幼稚的哭法,才配得上這樣幼稚的姿勢。或許是因為湊成了一套,大家麵子上會好看一些;或許是因為催眠了自己,好從心裡上去接受挨這樣的打……
總之,我哇哇哭著,沒有尖聲不是嚎哭,隻是滿滿的委屈和一點傷心。
人一旦傷心,哭聲便會奶聲奶氣,還有被自己嗆到的哽咽。
可姑姑似乎還嫌不夠,由打遍整個屁股轉為隻到一塊肉上拍去!
這下是真的疼了,愈積累愈疼,我的全世界隻有自己的哭聲和清脆的巴掌聲,還有姑姑不時的訓斥聲“叫你倔!不認錯反而還嘴!”
我的意識好似變成了一汪潭水,水麵被連綿不斷的擊打,漾起無邊無際的水花。
或許是哭的慘了,或許是不耐吵鬨,元婆終於看不下去。走過來將我抱起身,擁著我站遠兩步,拿袖子給我擦了一把淚。
我不敢看姑姑,隻是目無定點,淚眼朦朧的收了哭聲,轉為啜泣。
元婆歎口氣說“你也不用借著打孩子來跟我撒筏子。”
姑姑隻道“這孩子太氣人,主意極大。咳,如今也知元姑姑您曾經教養我的難處了。”
元婆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從鼻中呼出一口氣來“你現在知道了?晚咯,沒用處咯。”隨即又斜著眼看了一眼姑姑,轉而冷笑道“算了!也素知你陽奉陰違的本事。這會子,想是又裝腔作勢,誆騙我這個老太婆呢!”
元婆輕輕推著我的後頸,把我帶到她的書架前,繼續奚落姑姑道“還彆說,今兒個第一眼看見這孩子,舉手投足間就有你的模樣,你嫌她不就是嫌你自己個兒麼。待說多了幾句話,我倒覺得這孩子比你尚佳,有股子直爽勁兒。”
我怕再挨打,扯了扯元婆的衣角。
蘇姑姑被她不停的數落駁斥的滿麵漲紅。
這二人可真有意思,你們兩個打仗為什麼武器是我,受傷的也是我啊?
想到這裡,我剛剛收起的眼淚,又要落下。
“啊喲啊喲,不哭不哭,咱們不說她了,婆婆等會帶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元婆安慰我道。
然後元婆看著蘇姑姑正色說道“好了,你不用再試圖做任何努力來說服我,你想要的物件,我已贈給了彆人。”
姑姑一臉焦躁的站起身“這物件豈能隨意贈人?母親您真的不顧及一點情分了嗎?”
在宮中說一不二的一品女官做久了,姑姑豈能不愛麵子,如今拋卻甚多,元婆依舊不買賬。
元婆哈哈直樂“母女情分?蘇內司可莫再說胡話。今日裡我隻看著這小丫頭好玩,不如叫她陪我一日,你若允了,沒準我一高興,能把受贈之人,告訴於你呢!”
蘇姑姑一腦門子的愁雲難以舒展,聽了這話一副死馬權當活馬醫的神情,口氣寥落“那便叫她陪母親一日吧。菟兒,你可願意?”
我為了彌補一些本不該由我彌補的東西,便也利索點頭“姑姑,聽您的。”
然後蘇姑姑對著元婆深揖一禮“母親,明日這個時候我來接菟兒。不在這裡拘著惹您不快了,先行告退。”
隨即姑姑帶著門外的數位隨從,悻悻離去了。
窗外開始擦黑了,一樓的門麵漸漸亮了,漸呈通明。而二樓則開始一間間的暗了下去,是收檔的時候了。
元婆將手邊的冊子整理完畢,和藹的對我說道“好咯,忙完了,今個一天又快過去咯~”
歲數大的人,如此感慨仿佛成了常事。
我對接下來未知的“節目”充滿了好奇,把剛才哭過的事暫拋腦後,回歸了活潑模樣,由婆婆牽著手,一路雀躍。
此時的西市,是一片廣袤燈海,車水馬龍暢遊其間。我們走進了一條滿是桌椅的時鮮街,一多半的位子,已有食客入座。各色各樣的小吃飄香四溢,勾引著一眾饞貓的味覺。
於是就這樣,每樣買一點,一路從街頭吃到了巷尾,吃的歡樂之時,我突然想起了傳言中的“鬼市”,便不由得問道“婆婆,人言說,這西市又名鬼市,是何道理啊?”
婆婆端著給我預備的“蜜擁劍”,便是蜜糖醃蟹鉗了,在人潮之中大聲說著“不過是京外之人傳的神乎其神,無非是晚上子時才開始擺在市場最中央的一圈攤子罷了,有貧民賣些柴火粗碳,也有人收了估衣來賣。自然,珍玩奇物不在少數,但是真假參半,魚目混珠。還有些扒手盜來的東西,不一定是什麼稀罕少見之物,多在這裡出貨,不少來逛的人,都存了顆撿漏的心。”
我安心接受著婆婆的投食,咬下她剝好的一大塊蟹鉗肉,鼓囊著小嘴不忘記說話“啊~,就如此簡單呀?不是說,鬼市是地下城嗎?”
婆婆詭譎一笑“其實,還真有。但地下城可不是鬼市了,正兒八經來講,其實是黑市,會住些流竄的匪徒,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不少人在那裡存儲秘密,而且,地下城四通八達,究竟有多少條暗路,又通往哪裡,沒有人能夠說得清……”
我櫻口圓張“哇~~,這麼刺激的嗎?婆婆可有去過?”
婆婆神秘的問我“怕那種地方嗎?”
我轉了轉眼睛,咬著下唇“嗯…有人罩著就不怕。”
婆婆忍俊不禁“好,待天黑透了,便帶你去地下城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