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銀燭!
長生山巔,纏雲帶霧,不見真貌。山之半腰,白雪皚皚,冰潔淵清。有傳仙人,五指拈花,攏於一處,山始成矣。
縹緲仙宮,隻聞其名,偶夜色瑛盤,素蟾低照,幻霧裡薄薄一渺。軟玉宮牆,雕欄簷飛,妃與仙雀宛轉其中。
遙念當年,切切於心。
雪靈仙妃原本隻是一凡俗人家所生之女。
然而曾有一位名聲赫赫的巫師曾告知其族,祖先墓地風水有異,利女不利男。若族內所出的長女,在長大出閣之後,祖墳便會護佑女兒和女婿,以使自家衰落。若想家族繁榮,代代相傳,便有個不成文的家訓,每房裡若生長女,定不能使其存活,溺斃凍餓,數代循之。
到了仙妃出生的時候,家中已經遵從祖訓九代之多,果不其然,家中日盛,一彆貧瘠。
可仙妃之父生性良善,平日裡對貓兒狗兒甚是愛護,更不用提處死親生骨肉之舉。
妃落生之時呱呱啼哭,小包被未裹上身,就被湧進屋來的妯娌婆姨輪翻確認性彆。
看見是個女兒,便要求其父母按祖訓處置。而其父態度堅定,仍以全力保下了她。
就這樣,女兒成了爹爹的小棉襖,出趟門也要帶在身邊。
指間流沙,一晃十二年。妃的父親得了肺病,日夜胸痛。纏綿病榻僅半年,便在一個清晨,發現他已安靜的離去了。
沒了硬氣的靠山,家族的人又吵著近幾年光景不好了,便執意要處死這個克父敗家的災星。
大擺儀式,又請來一法師,求了三把桃木劍,刺妃心堂,隻求滅其三魂七魄不留一絲一毫,徹底杜絕孤魂怨鬼的索命報複。
見妃血流如注,滿堂始才心安。愚昧之惡,偏私之毒,無以複加。
待血流儘,仍胸插三劍,按法師指引,擇凶煞之地匆匆下葬。
佛曰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儘,不生則不死,此滅最為樂。
因緣際會,誰料那法師竟是一天人幻化而來,當胸而入的桃木劍更是注入了天人的千年修為。
妃如受萬蟲啃噬而不能動彈,不死不活的在棺中躺夠三天三夜,而後脫胎換骨,起死回生。有知微之力,獲不壞仙身。
其族之人目睹那金光仙雀,口銜一片白雲,啄開棺木,喚妃乘之,而後扶搖直上,電光石火,匿形無蹤。
而後之事,半仙半魔,困陷長生山,百般由來處,則不與凡人所知了。
我拄著臉聽念奕安講完,卻遲遲不肯從這個故事裡出來。
他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還回味呢,小傻瓜!”
唔……
我長出著氣,捂著胸口“咳,想著仙妃所遭受的創傷,我竟也覺得心口疼。”
念奕安笑了,隨即表情也陷入一絲沉重中去“不知死活,如同活埋的那三日,若是我,不知精神可否崩塌。”
我突然發現,念奕安的心中,也潛藏一些悲劇色彩,悲情人物的影子。
反惹的我笑了“哈哈哈,你倒比我還悲天憫人!男子漢家如此的,頭一回見呢!”
他也笑了,帶著些害羞。
冬休提著裙子踏踏踏的小跑過來,每次一找人就這個模樣。
“小大人,三公子。剛才左相府派人送來兩封請帖,給你們二位的。”
我倆接過一看,竟是李成蘊發來的生辰宴請,上書三日後酉時,於東市香塢樓一聚,隻邀同齡友人,勞駕賞光,盼能儘興。
看了一眼我便合上了“切,又在搞什麼幺蛾子,不去。”
念奕安卻挑眉說道“人家大大方方的下帖子,言辭客套,若不去豈不是失禮於人。管他何為,有招拆招便是。”
“咳,何必呢。你若跟他說過話,便知他是個凡事不達目的不罷休之人!”
“無妨。”
我知念奕安有了被挑釁的感覺,為了某種尊嚴,便也是勸不住的。
三月初一說來就來,我二人帶著兩份薄禮,前往約定地點赴宴。
香塢之華麗盛景,遠在我意料之外。大廳裡歌姬舞伎,技藝絕塵,在高懸的彩綢之間,飛天徜徉。數十步外,又有伶人鼓上起舞,鼓點陣陣,與弦樂交融成曲。
侍者引我們入樓上極奢一包廂,不認得的公子小姐,已來了二十有餘,在一張長方大桌上圍坐一圈,聒聒噪噪,好不鬨騰。
一側演藝台上已有樂師演奏,而台下之人正紮堆兒玩著遊戲。
一看見這場麵我就生畏,和陌生之人玩的投入儘興,恕我不能理解。
剛贏了一把的李成蘊高呼著跳起來,然後歡實著走來迎接我和念奕安,將我二人帶到他的身邊位置坐下。
呃,其餘之人除了謝參軍,竟是一個不認識,我的尷尬癌又犯了……
而我身邊的念奕安倒是十足自然,與一圈人相互介紹,未嘗一會便融入了他們的氛圍當中,受邀參與到棋牌等遊戲。雖叫我一同玩耍,而我第一反應便是連連推脫。
人這麼多,聽彆人說話都費勁,還玩遊戲……
所幸上了酒菜,大家一邊開動一邊看節目之時,我才始覺鬆快一些。
喝了點酒,李成蘊便開始起哄架秧子,直叫撤掉酒樽,直接上海碗來。
然後命人擊鼓傳花,渾渾的說道“今兒個我生辰,不分彼此,要玩就玩大些!隻玩十五輪,花停在誰手裡,男的就親一口姑娘,去外麵拉一個也成。要落到女子手中,那便找一男的趴在地上做你的大馬,騎上走幾步!若尋不到人配合你,那隻能罰酒了,每人一大海碗!”
我去,這個混世魔王!
可在場之人,竟然紛紛拍桌同意,興奮的嗷嗷直叫。
而此時,於何人臉麵,卻又走不掉。
我皺著眉看著念奕安,他說沒事,能喝。
隨即鼓點響起,一朵大紅花在人手中速度傳流轉。
前兩次落鼓,那二人還真的拽進來兩個歌姬,一通親吻。
隻不過第三次,挑事情的尾巴就按捺不住了,落在了念奕安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