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不動,崔常侍身後二人已過來扶我。
念奕安支起來上半身,忍著傷口的疼痛牽我入懷,一隻手抱著我,一隻手為我擦著眼淚“不哭,便先回宮去。”
我涕泗橫流,聲音抽搐的說道“可是剛還說去放飛箏呢!還有,紫藤瀑布,還沒看呢。”
他在我耳邊最輕柔又最肯定的說道“我們的時間還長著呢,等娶了你,每一天都可以。不能鬨,回宮吧,我會想辦法聯係你。”
我笑了,又幸福無比的笑了,雖然嘴角一上揚,淚滴子便流到了口裡,可品出的竟不是苦澀。
我身邊的兩個人將我往後一扯,這力量將這懷抱斷開了。哥哥也被順帶著從床上拉出半個身子,可他對我點了點頭,堅定的,向我傳達著四個字——一切無礙。
我退著步子,他目送著我,雖幾步之遙便到門外,但是若能多看一眼,便是盛景無數。
身後的,那使我欣喜的一切,此刻皆已安住在我的心間。
它加持著我,灌注著力量。
出了後院,我便堅強了起來。
奕哥哥不在身邊的時候,為了我們,也要堅強啊!
也笑話了一下自己,本以為如今對情之一字百般斟酌千般小心,臨事方知一彆難!
何時已銘了心,刻了骨……
陽光正好呢,就如哥哥所說,哪裡都沒有變!
抬頭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正彌漫著楊柳的氣息,我平複著自己,振作著精神。
冬休始才敢觸碰我,用帕子幫我擦著脖子。我這才發現,脖頸處一片濕黏,再一低頭,前胸洇濕了一片,滿是淚痕。
府門外三輛馬車,有兩輛已經裝滿了我的東西,檢查了,全都在,水精域該被騰空的乾乾淨淨。
這麼突然。
想到這,腦子還是轟鳴了一下。
舉手彈指之傾,三十二億百千念,念念成形,念念生滅,無常迅速。
鹿呦鳴幸災樂禍的上下瞧著我,蔫壞的笑道“這哭成這樣,演的是哪一出生離死彆呀?”
我瞥他一眼“怎麼?你羨慕了?謝謝喔。”
他脖子一擰,像個麻花,瞪著我“嘿——,行,本來還想幫你等會子求求情,現在看來,倒是咱家鹹吃蘿卜淡操心。也好,省事了~”
話說到一半他便雙臂交叉,抱起了膀子,娘們唧唧。就這一出,在首次見他之時,竟然還覺得他頗有陰柔之美,謔,是我太善良!
我嗤之以鼻道“不勞動鹿常侍求情了,本來挨頓罵呢,您再一求,我可得挨打了!”
哭唧唧的小嬋和安靜的冬休,皆撲哧笑了。
我牽著可愛丫頭的小手,走到一邊對她交待著“方才有件事忘記說了,你記下,替我轉告奕安哥哥或者卓奚。”
小嬋的睫毛還沾有淚星兒,嗯嗯答應著。
“咱們王府大門口,每日清早會有個衣衫襤褸的瘋婆婆路過,她有個秘密,跟王府裡發現的傀儡有關,多加打探。”
“姐姐放心,我一定轉告。”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嬋也放心,姐姐一定儘量讓周貴妃和你相見。”
宮中來的人,開始催我上路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撅起小嘴“我喜歡玩的人,又見不著了。”
我一歎“二少夫人和幾位大哥哥,都能陪小嬋遊戲的。好了,姐姐走了,下次見了有禮物呢。”
我笑看著她轉身,三步並作兩步上了馬車。
再看一眼翠竹掩映的王府,那高高的石階門檻,那篩下來柔滑的陽光。墨玉小獅和梁柱上的雕花,婉轉的,是沁人的林風,是溫脈的流觴,是不被時光所束的經緯縱橫。
下卻窗簾,淺笑,願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