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認出了我,雖滿眼驚訝,但按了下來。
我求情道“相爺!這位公子!二位饒了我這姐姐吧!她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想給孩子找個有頭臉的父親,能過好日子罷了!”
那女子撲過來欲要打我,被隨從們按住了。
相爺配合著我演戲,斥問道“那這孩子,並不是我李家血脈了?”
我用帕子扭捏著擦了淚“不瞞您說,去年姐姐服侍過三公子後,又被個胡商騙去家中,後來兩人常有來往……這才有了身孕的。”
我繼續裝相,抽著鼻子“今日這大外甥遭了橫禍,想是我這姐姐懷了歹心,立刻受了報吧!”
我一氣嗬成,將李相家的臉麵,儘量攏了回來!
相爺看向那女子,喝道“真是膽大包天!”
“相爺相爺,看在我說實話的份上,請您開恩……”
看大戲的人們頓時覺得劇情不像想象中的精彩了,“咦咦唏唏”的,紛紛長出著氣……但還是不舍得散。
直到京兆府的人來了,驅散了他們。
清了場,姑姑他們走過來。
演的怪累的,我也歎著氣,趕緊攏好衣裳,將頭上的大花拿下來扔了。
姑姑抿著嘴,過來先擰我的臉。然後強斂著笑,用帕子擦著我的紅臉蛋。她大概此刻,“愛”我給的驚喜又“恨”我過分調皮……
相爺一副對我刮目相看的模樣,點著頭,眼中有光,是欣賞也是感激。
李成蘊已經笑的蹲在了地上,直捂著肚子,惹的相爺一腳踹過去。
阿秋卻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像是看一隻小魔怪。在她心中,我好像更貼近於一個壞人。
因為事關左相府清譽,於是就在這酒樓裡要了間房,並京兆府來的京兆少尹大人一同在內。押了那女子,先進行一番審問。
問了半天,那女子仍不改口,抱著那沒了氣兒的小孩一副生無可戀之態。
相爺仔細瞧了瞧那孩子容貌,檢查了手指腳趾,搖了搖頭,隻說“繈褓小兒,像與不像,難看分明。”
我沒敢走上前,既不忍瞧見,亦心中害怕,聽聞小小嬰靈最是凶悍。
李成蘊這會子沒敢說話,人少的地方,想是相爺也不會再給他多留麵子。
場麵陷入了膠著。
姑姑說道“既然,此女非說是委身了蘊哥兒,才誕下孩子。可這生產未足一年,便腰身纖纖,這身體恢複的速度,快的叫人起疑。不如,就先從最基本的驗起。”
姑姑命隨從道“去找一個穩婆來,我倒要看看,她是真生過,還是假生過。”
嘻嘻,姑姑好厲害,這辦法當真巧妙。
女子豎眉瞪眼“不!你們這是在辱我!”
相爺勸道“姑娘莫慌,此法也是不得已而為。當下情況,若換做你,該當如何呢?”
未多幾時,穩婆來了,叫來幾個酒樓的侍女,強行給她驗了身。其中吵鬨撕扯,辣潑之態,不堪描述。
查清後,穩婆上前回報“各位大人,此女雖不是完璧,卻從未生養過。”
嗬……
那京兆少尹聞聽此言,站起來對相爺行了叉手禮“左相,既然如此,那便與貴府沒有乾係了。如此看來,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這女子,行這誹謗汙蔑,居心叵測之事。不妨,由下官將她帶回衙門一審。”
李成蘊幽幽說道“不僅如此,還有這嬰孩的來曆,說不定是拐子處買來的。以及,當街鬨事,敗壞風氣之罪。”
相爺又斥他“畜生,哪有你說話的份!”
然後走向那女子,坐在她麵前,語氣溫和的說道“你一個流落教坊的姑娘,做下此事,定是有難言之隱吧?”
那女子知道騙局已被拆穿,乾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隻是冷笑。
相爺道“吾家早年,亦有一小女,粉雪可愛,調皮之極。五歲那年,一日在後院裡玩,偷偷和廚房婆子家的女兒換了衣裳。為了溜出去,買冰糖葫蘆。”
“兩個小孩商量好了,一起從僅有兩人看守的角門衝出去。自然,小廝抱錯了。我那孩子溜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
“如今瞧見你懷裡殉命的這個,老夫心裡就想起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女子輕哼“您不必跟我說這些!我做下此事,完全自願。”然後看著京兆少尹道“好了,可以將我押走了。”
我心中悵然。
讓一個女子能夠含笑飲鴆酒的,往往隻有愛情了。
我對姑姑附耳說道“不妨,先假意放了她。秘密跟蹤一段時間,查出她的心儀之人,便是其上線了。”
姑姑斜看我一眼,咧了嘴角淺笑。拉著我站起來說道“李相,既然如此,我們便先回了。我另有一事,還請借一步說話。”
相爺將我們送到樓下,姑姑小聲告知他道“拒查悉,南衙金吾衛的旅帥之一,有一名喚張巢的。他不僅涉嫌殺害凡家公子鶴兒,而且該與今日之事有關。他平素與兩個風塵女子相好,一個叫朱酒兒,一個叫藍素昔。樓上的那個,該是後者。”
我咯咯笑著,插話道“這張旅帥是有什麼怪癖嗎?找女人也得是一紅一藍。”
姑姑瞪了我一眼。繼續對左相說道“而且,這張巢還有一個妹妹,叫張果,就是後宮的張采女。”
相爺扶髯,點點頭道“本相知道了。”
姑姑一轉眸,又問“今晚左相為何來的如此之快?”
相爺答“吾與蘊兒正在一街之外招待同鄉。”
姑姑嗤笑道“賊人定是估算好了時機,設下圈套。”
二人隨即交換了眼神,完全是多年的老搭檔,未說的話,心領神會。
相爺轉而看向我,摸著我的頭道“今日多虧了菟兒,改日伯伯可是要好好獎勵獎勵。”
我甜笑著說好,與相爺行了揖禮作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