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無奈,隻得領命。
城門轟隆隆的開啟,謝小將軍於出征時候的威風已然不在,如今隻剩全力揮鞭打馬,進城逃命。
敵軍一看大門開了,眼都紅了,將破門用的大車一鬆手,人潮急奔狂湧!
謝小將軍與身後的人馬前腳進城,敵軍的前鋒便接踵而至。
“關城門!快!”
關門的命令極速往下傳,呼喊聲幾乎掀了天!可為時已晚。劍雨已來,而城樓下湧來的敵兵正魚貫而入,勢如破竹。
一時間,各色聲音齊齊衝進耳鼓!衝鋒聲,阻擊聲,刀戈金鳴,馬嘶風吼,萬箭撲簌!
火罐已經開始往我腳邊落了,霹靂啪啦!炸開的碎瓦片嘣的到處都是!
初次目睹,這樣的場麵已經使我愣住了,我隻感覺舅舅擁著我,而我抬眼處,隻能看見舅舅的鎧甲……
戰事白熱之際,薛莫皟不知道從哪兒匍匐了過來,他手中拿了一個盾牌,擋在了我們身前。
我一扭頭看他,隻見他的臉龐已經劃傷了一道兒,血珠淋漓。
可這不是問候的時候。我們三個靜默的等著,等待弓弩手和火罐兵的用具耗儘。
軍營裡囤守的戰士們已經出來了,我可以感知到人聲的浩大!
龍卷風更大了,呼號著,直吹到城門處!
那風卷足足有兩丈之寬,若是吹到城樓上,怕是牆塌土陷,涼蘇縣今日難保!
可那風如有靈,我許願,千萬彆動了……它居然真的不再挪動。隻刮到城門前方,穩穩的停住!一時間,還未進城將要進城的敵軍被此風阻擋!牽連著他們,吞噬著他們,幾個小兵已被卷起,像是紙片人般在風中踢騰著四條腿,再被甩的老遠……
所謂天賜良機,不外如是!趁此空隙,城門終得以關上,再頂上千斤重的石輪。將三分之二的敵兵,擋在了城外。
我方弓弩手反擊的機會已來,將士們紛紛從盾牌下出來,跟著站班就位,短弓巨弩,朝著牆外發射。
我鬆了一口氣。
下麵上演的,該是一出關門打狗,甕中捉鱉了吧。
時間概念變得模糊,不知雙方血戰了多久。
我的意識隨著那股龍卷風,東西搖擺,吹個不停。直到城外的敵兵節節敗退,城內的兵器不再鏗鏗鏘鏘。
風也住了。
舅舅抱我起來:“嚇傻了?沒事了沒事了。”
我被牽著手,往台階下走去。
滿處都是血泊和屍體,一隻砍下的胳膊就搭在扶梯上,滿處的血腥氣令人掩鼻。
成群結隊的士兵在打掃著戰場,拽著敵人的屍體像是拖著一條死狗,堆在了軍營裡的練兵場上,業已堆的山高。
隻是我軍的死傷之數,也沒有那麼樂觀。傷兵滿滿當當晃悠在眼前。
謝小將軍臂膀上纏著繃帶,與他的一隊部下,全部被五花大綁扔在了大帳旁。隻見他垂頭耷腦,想是他知道自己中了敵計,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
舅舅歎口氣:“這謝將軍擅自出城,可是違反了軍紀。”
我抬眸:“啊……這,會嚴肅處置嗎?”
舅舅彎腰對我說:“他爹是誰啊,斬不了殺不得,興許要他將功補過而已。”
又聽一旁傳來一陣喧鬨,探得了才知,原是俘獲了一名敵軍小將!
阿爹深沉的臉色終於有些上揚的趨勢。
那敵將身形彪悍,二十八九歲。押著他的士兵瘦高,看上去像兩隻螳螂綁著一隻浣熊。說話間,就把他押到了阿爹的麵前,一踹膝窩,跪在地上。
阿爹問他:“敗將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一咧嘴,不啻說道:“本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哥舒瀚!”
眾人一驚。
阿爹突然變了神色,表情複雜的問道:“你是哥舒辰的獨子,瀚兒?”
那敵將疑惑,抬起頭來:“是也!又當如何?”
阿爹歎氣道:“這……你為何效力於吐蕃?哎!你爹他沒死,當下就在營中!”
不知何時,一位鬆形鶴骨的老道已出現在人群之尾。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他緩步上前,一身的道袍灌滿了清風。
我扭頭看他,登時心中一跳。
這……不就是我第一次離宮出走,中了迷香,將我抓回去的那個老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