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太久了。
我要好起來,像三個月前那麼生機盎然。
隻有我的位置高一些,我才不至於被人轄製到如此地步。縱然,那個人是我的母親。但是,在她加膝墜淵,全權控製的態度之下,要麼靠自己活成個人,要麼就在她之下,活成個小動物。
這話也是她說的,她抱著我,心情還不錯,以為我吃到了她恩賜的餛飩就會幡然醒悟,就會明白一衣一飯皆是由她而來,就會懂得她有著支配我的權利。
然後我說了一些她想聽到的,末尾了,像個小羊羔似得伏在她的腿邊:“姑姑,您讓我背的《蓼莪》篇,我現在才懂。”
她麵露欣慰,也是勝利的喜悅,居高臨下的胡擼著我,對玫姨說出她的名言:“孩子們就是小動物,不給他吃點苦頭嘗到代價,他就不知道自己犯了錯,不知道該順服誰。”
玫姨笑笑:“是,大人說的在理。”
姑姑捋著我的額心一撮毛道:“菟兒,姑姑問你件事。你的紙牌遊戲是在哪兒學的?”
我支吾道:“是……是在回西南的船上,學來的。”
“哦~,那快拿出來,也教姑姑玩玩。”
我有點意外,眨眨眼,遂拿出撲克。玫姨搖著手不玩,便補上了樺蘿。
講了最基本的,如何洗牌,切牌,發牌,叫地主,便開始試玩。
姑姑閃著眼睛問我:“技巧是什麼?悄悄告訴姑姑,姑姑找時間帶你去北邊滑雪。”
我心領神會,便簡單說了點記牌控牌的技巧:地主出單,那麼地主上家可以用A來頂他,這樣,就可以知道地主大小王和二的數量以及幾種結構。地主若出對,下家順一個,上家再用一個中等對子來試地主的牌。比方說上家出對十,對勾,地主如果敢壓,就表示地主的大牌很多。反之,則表示他的小對兒很多。不建議給地主出對兒的機會,最好用單牌拆亂。在打牌的同時,一定要記住十和七有沒有出光,這樣就知道剩不剩順子了。
……
最後我笑嘻嘻的說:“有些專業賭徒善於出老千,什麼瞞天過海,蜻蜓點水,二鬼子抬轎……發給誰什麼牌,從哪裡切牌,都是可以控製的。與變戲法異曲同工,都是以手法手速來掩人耳目。”
“言而總之,無他,唯手熟爾。”
姑姑撲哧笑了:“若是把我的小菟兒扔去坊間,再遇高人指點,馬上就橫空出世一個小敗類啊!”
“姑姑……您!是您讓我說說門道的。”
“哈哈,姑姑逗你呢。”
阿秋嗅到熱鬨溜過來,正經的跟二五八萬似得說道:“呀,姑姑,您也慣著她在這開賭?”
姑姑一咂舌:“你看!什麼賭?這是戲玩。秋兒要試試嗎?”
阿秋趕緊搖頭:“秋兒素來不懂這些。”
玫姨笑道:“彆看秋姑娘年紀不大,倒是老氣橫秋的。”
樺蘿開玩笑道:“這不是人如其名嘛。”
姑姑抿著笑看了一眼玫姨:“做長輩的,偏心了啊,我就喜歡咱們大姑娘的正經勁兒。”
我暗暗嗤笑沒敢吭聲,這表麵正經的人不僅喜歡給人扣帽子,若辦起心黑的事來,比誰都厲害。
玩了十來局,姑姑擱了牌:“好啦,姑姑明白了,該歇著了。”又環視了一圈突然說道:“對了,九月二十一是秋兒的生辰,沒剩幾天了,秋兒想怎麼過?”
阿秋趕緊湊過來依著姑姑蹲下,笑盈盈的說:“天芙樓不是姑姑開的嘛,秋兒竟然沒去過,想嘗嘗那的菜。”
姑姑點點她的鼻頭:“你啊,這還不是好說,準了。”
嗬,這天芙樓倒是我來到此方,第一家進的館子。那憑空出現在馬車裡的張瑞卿,究竟是哪一方的細作,如今是更迷離了。
罷了,多遙遠的人了,要不是提到這家酒樓,我基本就把這個名字遺忘了。
人都回房了,玫姨笑眯眯的問我:“孩子,贏美了?聽說甘露殿的人都玩不過你,今晚大人也連輸啊。”
我小白牙咯著嘴唇,斂著得意。
玫姨一邊給我拆著發髻,一邊歎道:“真是個傻孩子,姑姑讓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