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聲的叫娘親。
“是您叫念家二少夫人來的嗎?”
“也算,也不算。”
我挫著衣角。
娘把眼睛從《古鏡記》的書頁裡挪開,一雙炯炯有神的重瞼鳳眼看向我:“怎麼,現在是不是知道,不能儘信一麵之辭了?”
“卓奚,我會再問問他的。”
“你以後自己在外瞎逛的機會不多了,你的鋪子,還是想想怎麼安置吧。”
“娘,那是我的生意啊,我要好好經營的。”
娘哼笑了一聲:“前陣子不是特有骨氣,說著再不喊姑姑的麼,如今又一句一個娘的。”
我笑說:“是不喊姑姑了,因為要喊娘呢。”
娘把我拽到她腿上坐下:“前番兒的事,與你解釋一下。關於念奕安,我從來沒派人去過什麼蜉蝣山。隻是後來你大鬨一場,查了才知,確有幾個手下探得羌地有那麼個金礦,想發筆橫財,就擅自行動了。不過歸根結底,算是娘手下的人引起的禍端。但是你的憤怒,也是無本之木,你需清楚,婚姻之事絕不是你自己能夠做主的。”
我心裡想,我不做主,也不嫁人,這樣總行吧。但沒說出口,娘就接著說道:“還有秋兒,著實沒料到她轉了性子。你後頸被刺入魚鉤的事,也不是沒有疑過她。隻是當時想著你既然無礙,不妨再給她個機會,捂著不提,她該能夠自省其錯,悄然改正了。隻是一來二去的,叫你生出了不安,便想著自謀出路,求得自保是吧?你的那些心窟窿啊,與狡兔三窟一式兒的,雖聰明,但更是孤清且獨,絲毫不理解這些做長輩的心思。”
“遇到事,彼此想法有出入了,就全然不信任娘了。你說,當娘的會害孩子嗎?”
我喃喃道:“當時娘的看法可跟如今不同。那時阿秋剛剛當眾維護過您,您對她的信任,帶入了許多感情在裡頭,已經看的不夠清楚了……”
“這隻是你的一己之見,娘豈是輕易能被籠絡的。”
我試圖解釋為什麼一心要做尚書,就說道:“因為恰好得了個機會,乾脆就利用起來,手裡若有些權勢,也能夠為自己打算一番了。”
娘盯著我的眸子:“那你打算的如何了?差點把小命都打算進去。”
我動了動嘴唇,半收半放話不能儘意的說:“要不是阿耶的事情,其他的,我定能處理好的。”
說到這裡,娘把我推開,不理我了。
這一不理,就是三天。
她還是會一天三遍的問玫姨我的情況,會在太醫來瞧病的時候守在一邊,會仔細翻閱每天的醫案,會交待宮女每日給我燉雪梨和燕窩吃,可,就是不和我說一句話……
“娘。”
然後我的話就像放了個啞炮,空等了半天響兒。
我悻悻的說:“娘不理我了。”
玫姨拍打著在暖爐前烤著的棉衣棉褲:“該!到現在了,還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挺對。”
我眸中有傷的望著窗外:“這一遭,時運不濟。”
玫姨一咧嘴:“喲,你還文縐縐的你,全部歸咎於觸黴頭?我也不理你,自己找丫頭們頑去罷。”
找丫頭就找丫頭,反正剛才在屋裡瞧著,她們好似在堆雪人來著。
我套上衫子裙子,懷揣了個大袖爐,穿上小棉靴,來在了院門外。
新調撥來的一批宮女各色各樣,聽說有幾個會十八般武藝,是皇上特意給我挑的好玩伴,“實乃聖心眷顧”,嘔吐。
踩了幾步鬆軟的雪,有個能嘰喳的趕緊跑過來摻住我:“郡主,來跟奴婢們一起玩吧。這雪下的時間夠久,積雪就特彆乾淨,最是堆雪人的時候了。”
“您瞧。”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個高大之物,不是旁的,竟然是個一人多高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