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光:“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能行得通嗎?”
我嘬了嘬牙齒:“嗐,這就隨口一扯。你若當真有離去之心,倒是可以盤算個具體辦法。”
“什麼辦法?”
“不如——,你可以申請,去洛陽照顧太後娘娘。先待到宮外去,一步步的脫身。”
“聖人能同意嗎?會不會疑我烏氏與那劉鱷奴暗中相通?”
我眉眼一閃:“疑你才好呢,你仔細想想!”
她笑了:“是呀!如果沒有疑心,沒準還嫌我多事。若是有疑心,便成了一樣動力,那便更要放我過去為餌,等待著收網補魚的那一日……”
“說的就是這個。到時候想捕的魚沒捕著,他也就乏了,哪裡還有功夫搭理你這個流放彆苑的無寵宮嬪。”
烏昭容撲哧一樂:“著實是個妙計!”
談的火熱我也就舒了心扉,開始品嘗葡萄奶疙瘩,一邊吸著裡頭的酸甜,一邊說著:“但你可要想好了啊,沒準你和四皇子可就見不著了。”
她默默了一陣,歎口氣:“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如今我能留著一條命,也是因為我低調收斂,沒有流露出奪回四郎之意。可一旦有了,隻怕性命難保。我在這宮裡無依無靠,沒有半點奪回孩子的優勢。我也明白,隻要孩子能過的好,又何必執著於一己之私呢。”
我點頭:“對呀昭容,你和我一般般大,十五歲半而已。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為自己打算是應該的。”
烏昭容囅然一笑:“是啊,生活還來得及重新開始!”
這幫人所難,出謀劃策一番,遂覺得自己發光發熱,精神飽滿了起來!
自己一個人溜噠噠從紫雲閣出來,繞過山水池就是月池。
我突然想念曾經的月池院了。
近前了大門緊鎖,我扒著門縫往裡看看,心裡一暖,又跟著一疼。
對著門的菟絲子又活了,和女蘿草癡纏在一起。叫我想起首次跨進這座小院的時候,祥順和景含正蹲在邊上修剪。
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笑,有甜蜜,也有理不清的酸楚。
正看著,有一隻手也推住了門。
我扭頭一看,是阿秋。
“你怎麼來了?”
她似乎帶著與我一樣的神情:“我要走了,走之前,再過來看一眼。以後我就是善生了,斷無再來月池院的道理。”
言畢此話,兩處寂然。各自看了一會兒各自的,姐妹兩個時隔多日,又並排走到了一起。
回延嘉殿的路不長,也不短。我倆緩緩悠悠的走著,我問她:“你恨嗎?”
她不假思索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我不恨姑姑,她是為了我好。”
“唔……”
“能幫助姑姑,就是幫我自己。就算是嫁出去了,姑姑在的地方就成了我的娘家。姑姑也說了,已認善生為義女。我想,咱們其實更近了。”
我看著前頭筆直的南二橫街,覺得身邊的人一直都活在雲霧裡。這種迷惑與鈍感,感染的我頭皮有些發麻。
阿秋突然撫上了我的手臂:“公主妹妹,這普天之下,姑姑是最愛你的,你要聽她的話。”
我無奈,長出了一口氣,心裡歎道,這普天之下,阿娘最愛的是自己。若有排序,前三位都是自己。
然而這樣的話,終究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