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國庫增收的法子,問罷了我,又問李益。
李益說道:“聽聞富庶之人多喜煙草,但是煙草又需從南洋高價購買,因此各地的煙館寥寥,京城也不過隻有三家而已。我前些日子偶然在古籍上看到,其實我國亦有煙草,隻不過品種有些不同。我想,不如購進南洋的煙草種子,設置煙草局大力種植,如官鹽一般官家售賣,便也是一項可觀的收入了。或者,將我們本土的煙草開發出來,也可一試。”
皇上讚許的點了點頭道:“亦是一個可做長遠計的妙方。”
我輕聲:“可……”
然字音未吐完就被皇後攔下了,她一揪我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
原本我想說,煙草種植確實可行,隻是此物生長周期近一年,又喜溫,過高或過低的溫度都會使煙葉的質量大幅下降,若是遭了霜凍,則完全作廢了。所以要大量種植,尚有一段試驗的道路要走。
但我也會了皇後的意,正麵指出,或許會拂了李益和德妃的麵子。
太陽西沉,蛇宴也吃到了尾聲,我們逐一擱了筷子。皇上看著桌邊那盤沒吃完酥炸蛇皮,問了一句:“德妃,這蛇你是從哪兒得的?”
德妃笑答:“是長兄從老家漳州帶過來的,北地的蛇沒吃過,還是用熟識的蛇種入菜穩妥。”
皇上打了個大大的飽嗝,伸了伸懶腰,咬著牙簽說道:“你母家人倒慣會養些珍禽異獸的。誒~,朕倒是突然想起來從衛國公衣裳裡鑽出的那條橙色大蛇,早已被捉去太仆寺,倒不像是傳聞中那般會開口說話,一問一答做預言。”
德妃說道:“長兄身為從六品的太仆丞,已豢養那條怪蛇多時了,據說每日裡一副心如枯槁,不欲久活的模樣,瞧起來當真是令人捧腹。”
我笑道:“那蛇是個傷心的姑娘變的,有人的心智,總難以接受自己是個蛇身的!”
他們嘿嘿笑了,皇後笑嗔道:“淨跟你耶耶一樣了,傳言怎足信。”
皇上搖頭晃腦:“菟兒,益兒,趁現在天還沒黑,不如帶你倆瞧瞧那隻蛇去,再順便從太仆寺選兩隻仙鶴回來戲耍。”
我汗毛一立:“我不敢看……”
“嘁,膽小鬼。”
父子倆饒有興致,很快更了便衣,帶人出去了。
小聚散罷,我問皇後道:“阿娘,您答應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辦呀?”
她悠悠然走著,一隻手撫著路旁的花葉:“著急什麼。陳修媛倒一直對本宮敬重,暫也無有危害我等的舉動。”
我提眉:“您忘了她派宮女黃寶兒找李愷愷密謀的事了,還要先捉天喜,說他為宦官前是殺人犯,想利用他撕開一條攻擊我們的口子。”
皇後淡然:“這個局還沒開始,不是就被你破了麼。她還算謹慎,況且現在的局麵,也沒有必要與我等作對。”
我小聲:“阿娘,陳家人一直著力把持前朝呢,不可由得他們壯大呀。”
皇後牽了牽唇角:“待到七月初五,左相就要從門下省退了。聖人給了他一品大司空的頭銜,以後就純粹拿俸祿養老了。但是這侍中令,也未必由陳侍郎擔任,畢竟門下侍郎有兩位,再者說,從中書省和尚書省調任官員未嘗不可。陳修媛養育著四皇子,聖人心裡透亮著呢,他也忌憚過早出現黨派之爭。”
她又捋了捋我額角的碎頭發:“這個節骨眼上揭露她的舊事,反而會叫聖人的忌憚和疑惑轉移,明白了嗎?”
晚風拂過我粉白的臉頰,濕黏的汗漸漸消了。我點點頭,認可了她說的話。然後,我輕聲問道:“為什麼,李愷愷非得死呢?”
她轉回身子,繼續往前漫步:“都說過了,那是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