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咬了咬牙,酸著鼻子說:“阿娘應承過菟兒,說見了耶耶就向他請示給我建個紫藤花園子做生辰禮物,但耶耶來了,您沒提這茬……”
皇後暗瞪了我一眼,玫姨皺著眉疙瘩說道:“哎唷,現下是啥時候啊孩子,造景不需要錢呀!”
皇後挑著眉梢:“那現在呢?你怎麼想?”
我抽搭著說:“不要了。”
皇後喘了一口氣,裝模做樣的說:“一座小花園說貴重倒也不十分貴重,你錯就錯在不顧時機、不顧情況、不顧事態的討要!還有,你身邊的韓嬤嬤那可是本宮都要尊敬三分的老女官,你竟敢目中無人,還對本宮出言不遜!今日定要重罰你,來人,傳杖!打她十板子!”
我渾身一個冷戰,瞪大了雙眼!
圍了一圈的人唰的跪下了,玫姨摸著皇後的凳腳,苦求道:“娘娘,那麼厚重的板子孩子可受不住啊,您是想一板子打死她嗎?”
巧嬤嬤紅了眼:“娘娘,真要打,折根柳條打幾下得了,怎麼用得著廷杖呀!”
“是啊,是啊,娘娘開恩,饒了公主吧。”其他人附和著。
可皇後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厲聲嗬斥道:“本宮說了,傳杖!”
兩個小宦官應聲小跑著去了。
我縮成一團強忍著戰栗,眼中放空,短促的喘著氣。
耳邊的求情聲時近時遠,我隻感覺到頭暈、頭疼,像是高燒般,一團野火快要將我燃燒殆儘。
片刻後,一個典正嬤嬤拿著一支三尺長的板子來了。
他們沒有搬凳子,就抽了一張矮幾過來,一群人把我按到了上頭。
公主的待遇就是不同,挨個打也有許多人伺候,每隻腿每隻胳膊都有一雙手按著、穩著、撫著。
玫姨握著典正嬤嬤的手腕,發狠的說了一句:“這可是公主。”然後一彎腰按著我的頭,另一隻手托著我的下巴:“孩子,疼了就喊出來,啊。”
裙子一掀,等待多時的板子破風而來,我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十板子打完,我已經喊不出來了。
朦朦朧朧裡,皇後起身撂下一句:“把她抱到我房裡。”
然後一灘泥的我被人收撿,亂糟糟的把我清理妥當後,放在了鳳床上。
我記得剝了衣裳後玫姨喜悅的對我說:“不怕啊,沒出血。”
我的眼皮沒開也沒閉,剩了條縫翕動著,雖迷糊但能覺察到她們七手八腳的慌亂,慌亂中又有序,那些靈巧的手指在任何時候都是分寸得宜。
我長吸口氣兒,嗯——,今兒又過去了。
日子,真蒼白啊。
醫女好似給我搽完藥,退下了。閒雜人等也退下了。但皇後的演出還沒有落幕。
餘光裡,她輕輕撫著我的傷痕垂淚啜泣。
一股反胃襲來,我乾嘔了一聲,也許是被她的虛偽所震撼,也許是因為腦子裡的火焰太過猛烈,反正是乾嘔了一聲,不過腹中無物,什麼也沒吐出來。
我趴睡在床邊,將乾嘔帶來的口水抿在了枕頭上,不成聲的嘟囔了一句——沒想到啊,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居然是自己的娘親……
這局該怎麼破?怎麼破?
一直都在破,一直都在失敗。
不破了,累了。想著想著,沉沉重重的睡了。
午夜夢魘,高熱燒身,癡纏半醒的時候,我隔著眼屎瞄見巧嬤嬤要與我喂奶的臉。
咦~~~,誰說她一定是我娘呢?我娘會不會另有其人?也許是巧嬤嬤,也許是玫姨,也許真的是阿爹的元配夫人,也許——不是還有一個女人,叫白月嗎?白芙的妹妹,白月。
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