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今兒還有沒有訪客了?”
“應該是沒了。”
“好,找個宮女替我躺著,我出去溜溜。”
於是跟她們一通合計,我穿戴整齊從角門出了公主府。麂皮靴踩在及踝深的雪裡,咯吱咯吱的響。
公主府就在南宮門的右下方,處在皇城中最貼近皇宮的一排建築。一出門就能看見北邊的宮城籠罩在雪霧裡。
六部九寺的辦公區和一些皇親貴胄的府邸設在這皇城。少見商鋪酒樓,多是推車的小販兒在路邊叫賣。
漫溢的雪氣清香,蘇醒的心兒舒暢。我從一個攤子上買了一支糖葫蘆,哢嚓哢嚓的啃著,酸甜味美!
一邊兒吃,一邊兒沿著小路往南走去,一時間漫無目的。
行人寥寥,在這樣的天氣裡,大多數人都在家中圍著炭火吃灶糖吧。但我一點也不羨慕,現在的我隻想有一片淨土,多喘口氣。
悠到了龍首渠旁,一隻小船恰好駛了過來。
今年的冬似乎不多冷,這個時節了,水麵還隻是一點點的薄冰,船槳輕輕一撥,冰就破了。
船上裝著幾大簍子鮮魚,銀白白的魚擺著尾,活力十足。漁夫將船係在船墩上,然後用一根木杵敲打起了魚盆,鐺鐺鐺的聲響很快傳了出去,引來大門大戶的廚娘夥夫前來購買。
我在渠邊找了塊石頭坐下,安靜的看著他們買魚賣魚的熱鬨。這熱鬨很親切,或者正因為這熱鬨與我無關,才顯得親切。雪又開始落了,我將鬥篷的帽子戴上繼續欣賞美景,舒服又安全。
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他們和漁夫核對著訂單,或討價還價,再用水桶,或用鉤子,帶著看中的魚走了。
洋洋灑灑的雪使迎風歸去的人縮起了脖子,顯得有點可愛。
不出兩刻鐘,整船的魚幾乎都賣完了,漁夫掂掂錢袋,豐盈的喜悅掛在他皴紅的臉上。
他收拾著貨底,還剩幾條瘦弱的小魚。他看了看我,然後在當中撿了一條最大的用草繩綁了,撐船到了我的身旁。
“小姑娘,你怎麼自己在這乾坐著呀,是不是來買魚忘了帶錢?這條魚就送給你了,你拿著吧。每三天我來此處一回,下回您多幫襯著點生意呀。”
不好拂了他的熱情,便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魚,魚兒還蹦了蹦。
“多謝了,船家也是個會做生意的。”
雪花飄在他嘿嘿笑著的臉上:“和氣生財嘛,這些高門大戶裡的人都說著咱家的魚比官貢的還好吃呐,您嘗嘗就知道了。”
我隨口一說:“那誰家喜歡什麼魚,你可是最清楚了。”
他把胳膊肘拄在膝蓋上笑呲著牙:“嗐,沿渠賣魚到今年第十個年頭了,還算挺清楚的。要備貨,肯定是緊著每一家的喜好。比方說前頭的晉王府,府裡的婆子最近定了好多的鯽魚,直嚷著一個鮮呐!”
我被他逗笑了:“那看來船家的魚果真是極鮮極美的。”又馬上意識到,晉王府難不成有嬰兒要喂養?但是沒聽說有嬰兒降生啊。
“小姑娘,雪大了,咱先走了,您也早點回去吧。”
“嗯,好。”
我和他點頭作彆,見漁船遠了,便輕輕蹲下,將手裡的魚兒撒向了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