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滿庭芳草。我被花海包圍了,一時間愣住了。
奶奶本正彎腰培土,一轉頭見是我,一邊搓著手上的花泥一邊小跑著過來握住我的手,她的眼淚鼻涕像是泉水嘩啦啦的流。
隻說了一句好乖乖啊,便泣不成聲。
非要跟過來的李成蘊開始哄奶奶。他哄老人,向來有一套。
我訕訕的站在一旁,看著奶奶的嗚咽,無所適從。
她滿是皺皮的手上攪著涕淚,緩過來些了隻簡單說著:“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奶奶是個有智慧的人,不好的舊事,她從不主動提。
我笑著:“奶奶,原來玫瑰有這麼多顏色啊,光是紅的就七八種。”
她擦過臉,吸吸鼻子說:“這不是玫瑰啊乖乖,是月季。月季好養活,老能見開花的時候。”
她指著跟我介紹:“這一株玫紅的是醉貴妃,這一株金黃的是黃和平……”
黃和平,這個名字叫我想起爹爹。
“黃和平啊”,我輕輕的歎。
“是啊,是叫黃和平。”奶奶說著,一手一人拉著我倆進了屋,翻出她存著的點心出來擺在桌上。
“吃啊,吃吧,都是好果子。”
我跟李成蘊拿的兩手滿滿,一口一口的啃著,看見奶奶招呼後屋的小男娃過來。
小弟弟一歲多了,剛剛學會走路。
奶奶說,天天教他喊姐姐,喊姐夫。
我看著這個大眼睛的小孩子,像極了爹爹,甚至比我還要像。然後笑了:“奶奶現在有孫子抱,我也放心了。”
奶奶說:“我活著的盼頭還能有啥呢,一是你,二是他。現在你成了家,蘊哥兒也是體麵孩子,奶奶我也算落定一樁心事。”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李成蘊表現的對我百般照顧。談天論地的時候,他講了許多逗老人的笑話。臨出門的時候,他替我表心意,說以後每旬都帶我回來一回。
這一回,也是我和李成蘊第一次牽手。
坐到馬車上時候,他試著輕輕摟我,問:“找地方玩玩去?”
我說:“今兒謝謝你啊,能逗的老人笑笑,真不容易。”
“你我之間言什麼謝。咱們是去打馬球,還是趕雅集,或者去鬥鵝?”
我轉眸:“鬥鵝?輸了的做成燒鵝嗎?”
李成蘊撲哧一笑:“小傻子,上品的鬥鵝最高能值五十兩黃金,輸那麼一回兩回,沒幾個舍得吃掉的。”
我眨眼:“那你的鬥鵝值多少金?”
他縮著脖子笑笑:“不高不高,買的時候也就二十兩。成本能不能回來,全看今日這一搏了!”
“行,真是花錢閻王。”
說話兒馬車改了道,往城西的勺園去了。
李成蘊給我介紹著勺園,此乃是禦前幸臣“殿中監”米賀,米大人的私家園子。
我鄙夷道:“嗬,殿中監,耶耶的衣食起居,敕詔傳達自有專人負責,又生生多出來個殿中監,就是個吃空餉的米蟲,沒白瞎他的姓。”
“所以才說他是禦前幸臣啊,嘿嘿,就是負責嶽父逍遙消遣的忠實玩伴。”
“耶耶的玩伴不是殷少卿和鹿呦鳴麼,啥時候添個米大人的?”
“舊年秋天你生病之後,京中興起了鬥鴨鬥鵝之風,這米大人擅於訓鵝,偶然得了嶽父賞識,似乎一見如故,便恩寵於他。到底不與咱們相乾。由他設了個玩樂之所,閒暇時便多一個去處了。”
“喔~~,怪不得這三個月我金玉城的營業額少了兩成有餘,看來是他搶了我的生意呀。”
“小樣的,你的生意夠好了,總得換著玩才有意思。”
勺園裡亭台軒榭,曲海悠揚,來客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