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隨侍過去現場的人告訴我:
祭壇撐起,火焰熊熊。牛頭、羊頭等一應祭祀之物齊備。
主師半邊人哥舒辰老道身殘誌堅,坐在輪椅上被小徒弟們推著。他身著八卦衣,手持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指揮著左右大擺龍門陣,玄玄乎乎,神神叨叨,如入地府,難以儘表。
四皇子和李憐娃打扮的像是年畫裡的娃娃,一身新衣,男紅女綠。被小道們抬著進來。兌了神水,每人灌下一碗後就沒了掙紮,一大一小兩個人就被塞進了一個大甕缸中,四肢交纏相抱。
蓋上甕蓋,用泥封好。替換了早前那一對兒祭童,安放妥當。
……
我聽著這話不住的搖頭,冷血殘忍至極。
……
李成蘊來找我的時候憔悴不堪,兩張眼皮腫的能夾死一隻螞蚱。
我仔細看看他的右手,關切的扶他躺下,多躺躺對骨裂沒有壞處。
他搖頭歎氣,聲音乾巴的說:“家裡阿娘已經病倒了,我也是兩日都難入睡。我這姐姐究竟是什麼命啊!與其如此,我倒寧願她沒有被尋回,在外頭流浪,至少能保住一命。”
我也是神情恍惚的望著前頭,“你阿耶怎麼說?”
李成蘊乾笑一聲:“他個主使人能說什麼。咬咬牙一狠心,把自己的親生骨肉都祭了!如今事畢,他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結三五朋黨日夜飲宴,大作慶賀!”
我苦笑:“也許他瘋狂喝酒是為了麻痹心痛吧。”
“這老東西!”李成蘊一拳捶在塌上,“他那顆黑心怎麼會痛!為了弄死四皇子,不惜陪葬憐姐姐!他說了,憐姐姐是沒人要的,養在家裡早晚是一個禍害,乾脆就舍了她,早死早投生。”
我靈機一動:“李成蘊,快起來!咱們現在帶人到祭壇去,沒準將甕缸砸開,憐姐姐還活著!”
他長籲口氣:“我去過了,重兵把守,進不去。”
“那從山麓找地方進,有個當歸澗,我想從澗底能通往祭壇!”
“當歸澗?”李成蘊轉轉眼珠子,“你可知澗底是什麼?十丈的深潭,你會遊水嗎?能遊過去嗎?多少善泳者都溺斃在此。哎……”
這則消息又如一記重拳砸到了我頭上。
雙生火焰的來信說了,汝若望歸,當歸澗尋。
可這十丈深的冰涼一下子就漫過我的頭頂,也淹沒了我歸去的路。
我頹然的倒在了塌上,兩個人落寞無力的躺著。
他說,“小菟,原本祭壇裡的娃娃是我們倆,你知道嗎?”
“三日前才知道。”
“我五歲時就知道了,所幸當時偶然聽見了長輩們的談話。從我知道這事那天起,我就無時無刻不在求生,儘我所能的乖巧可愛。我曾無數次的想著,那個與我一樣被擇選好的小女孩什麼樣。她在哪兒,她是誰,她是不是也在擔憂痛苦。那時候的我弱小無助,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我知道了此事。想傾訴的時候,就特彆想念這個與我同脈相連,同病相憐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