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蠟燭突然擦過我的右臉,引發一陣刺痛。
“愚蠢的下人!你還在猶豫什麼?!送你來的介紹人就是這麼敷衍西裡斯家的?”
他幾步走到大小姐身前,一把捏住她的臉。
“為什麼違抗我的命令?因為她漂亮?因為她可憐?還是因為你們體內流動的同樣肮臟的血?!”
少爺氣到呼吸都粗重了。他放下手,又走到我麵前,直接給了一巴掌。“傑利亞!你來替我教他西裡斯家的規矩!”
“是。”麵無表情的女傭很快上前,她拿出一根教鞭。
鞭子不斷朝我揮來,而我卻不敢躲閃。
刑罰直至門外又一次傳來腳步聲才停止。我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其實低頭與抬頭結果都不會有什麼改變。我的眼睛早已看不清東西,隻能憑借聲音辨彆來人。
希農。貨真價實的西裡斯的管家。
“少爺。是洗漱的時間了。”
我雖然看不見少爺的樣子,卻已在腦海中勾畫出他的動作。他定然是一撩發絲,從口袋掏出華美的鑽表來。
“竟然是這個時間了?啊,這裡整天灰蒙蒙的,讓人根本辨認不出時間。”
“希農,快替我準備衣服。我可不能用這幅狼狽的姿態去見梅塔梅爾大人。”
“已經準備完畢。”
“不愧是希農,比隻會朝主人吠叫的狗要可靠得多。”
少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我也從地上爬起來。
那時大小姐是什麼表情,我也看不清楚。
隻是她的哭聲不知何時停止了。
我被調到了馬廄,負責替主人喂養與清理馬匹,再沒見到過大小姐。
然後又過了數月。大小姐提出離開安都,前往彆處的請求。
“你不是心向著她嗎?那就一起滾吧。像你這種隻會欺上瞞下的野狗根本不配進我西裡斯的家門。”
1860年夏,我們到達了凡賽爾。
“事情就是這樣。”塞蒙依然保持著冷靜的麵龐。
“所以你是被薩綺拖累,才……不。我是說,你其實在發泄自己不滿?”麵對這種情況,弗裡德倒也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語。他也是平民,他清楚平民往上爬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然而塞蒙卻搖搖頭。“調任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鄙人學習不到家,被調離宅邸是正常選擇。”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對薩綺如此冷漠呢?”
“鄙人隻是有些怒其不爭。大小姐很幸運,可她卻放任幸運從指尖溜走了。”
“即使被那樣欺淩,你仍然覺得她是幸運的?”
“她已比許多人都要幸運。”塞蒙說這話時,語氣明顯重了幾分。“她遭遇的,我們也會遭遇。而她得到的,我們一輩子也得不到。難道這不算是幸運嗎?”
“當日,前來測試的主考官第一件事便是要求我們用舌頭舔乾淨他腳底下的地板。他們都沒有做到,所以他們無法進入西裡斯家。”
弗裡德欲言又止,他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在口腔裡來回翻滾,最後演變成一聲歎息。“是啊。我能理解。但是,該承擔你怒火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而非與你同病相憐的受害者。”
塞蒙隔了許久才說道,“不是所有人都與您一樣品行高潔。正如少爺所說,鄙人隻是肮臟的匍匐於猛獸腳底的野狗。再饑餓,也隻敢去啃被圈養的野兔。”
至於回頭咬一口雄獅,卻是連勇氣也提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