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賽爾之夜!
“可是,在那之前我們還有漫漫長路。來自敵人的惡意隨處可見。”
菲利西亞諾說道,“梅塔梅爾不久後將在凡賽爾舉辦畫展,為此阿爾貝托提出神眷者集體活動的建議。我很擔心梅塔梅爾的安全,希望你們能跟隨著保護他。當然,你們可以儘情挑選適合自己的武器。”
他繼續說道,“在此期間,我希望你們能留意那些神眷者的動向。”
國王的騎士端上獅鷲紋章,弗裡德沒有伸手,而是問道,“陛下。恕我直言,以我們三人的力量恐怕無法勝任。為什麼選擇我們?”
菲利西亞諾則道,“我不是說過,麵對神眷者,普通人的力量都可謂微不足道。饑餓許久的牢犯與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沒有什麼區彆。僅從力量的角度,派你去,或是派我手下的士兵去,都一樣。但是,弗裡德先生,你的勇氣與智慧卻是綻放於普通人身上的花朵。力量還可以用武器彌補,勇氣與智慧卻是無從培養。”
國王陛下如此說了,弗裡德也找不到什麼推托之詞。他相信國王對自己的和善是限定品,要是他不識趣,弗裡德隻是普普通通的某位平民。
談話結束後,他們就被安排在王宮住下。國王陛下的私人醫生很快趕來。
弗裡德任醫生用各種不認識的儀器在他身上掃來掃去,目光停留在旁邊兩張床的同伴上。
而這一夜,還沒有結束。烏雲逐漸散去,皎潔的月光灑在窗上。
目光呆滯的女傭替主人打開門後便匆匆離去。
一個人無聲無息地降落於窗台之上。月光被他擋在背後,風卻由他迎了進來。
玫瑰花瓣劃過他的發絲,擦過他的臉頰,又輕輕地飄進宅邸。
突然的來客並沒有讓梅塔梅爾驚訝,甚至讓他有些欣喜。
“你是一直看著嗎?凱因。”梅塔梅爾問。
這位來訪的客人正是凱因斯,他聽到梅塔梅爾的問題,卻沒有回答。
梅塔梅爾輕輕笑了一聲,“真冷漠啊,凱因。同伴陷入險境,你卻無動於衷。”
冷漠的男人開口,“我沒有同伴。”
“不知這句話若是被弗裡德聽到了,會是做何感想?”
凱因斯平淡地警告,“不要對他出手。”
“放心。就算是看在艾斯蒂娜的份上,我也不會對他出手的。”梅塔梅爾說,“要進來麼?你也是很久沒有回來了。”
梅塔梅爾回過頭,凱因斯與他玫瑰色的眼瞳對視許久,才緩緩道,“你想做什麼,梅爾?”
“做我應做之事。”
“你應做之事又是什麼?”
梅塔梅爾則是調皮道,“陪我散散步,我就告訴你。”
於是凱因斯隻好陪他散步。他們就像兩個普通人漫步於安都的街道上。從這點來說,他們也不可謂普通人。因為夜晚的安都是實行宵禁的。
凱因斯很熟悉安都的街道,他熟悉其上鋪設的磚石、城牆,熟悉街上的商鋪、住宅,他還熟悉安都的下水道。他記得哪處的街燈壞了一角,記得哪裡是居民的垃圾場。他比熟悉凡賽爾還要熟悉安都。
“沒有什麼變化,對吧。”梅塔梅爾問。
凱因斯微微點頭。
“菲利西亞諾·馬格羅上位之後,沒有修改過安都的法律。所以安都的中心城區還保留著原樣。”梅塔梅爾為凱因斯引路,“不過dc區卻被劃給了西裡斯。”
“西裡斯?”
“薩隆·西裡斯是軍部出身,鐵血政變之後,鋼鐵廠以及附屬的工廠就全部劃給了他。包括兵器。”
進入到dc區的範圍後,凱因斯就能聽到叮叮咚咚的各種聲音。與此同時,整潔的街道逐漸染上穢物。形形色色的奇怪液體混合成看著就不想踩上的黏液。空中傳來惡臭,路邊倒著一些人。
“他們是dc區的工人。”梅塔梅爾介紹道。
工人又臟又亂,他們從不注意清潔,身上長年累月積攢下汙垢。他們的頭發粘成一團,裡麵或許是某些昆蟲的巢穴。他們暴露在外的皮膚又黑又黃,還有奇怪斑點。月光被濃霧驅趕,使得整條街道都顯得灰蒙蒙。這片灰霧裡唯一的亮色便是工廠的機械。
機械按鈕上的紅綠光透過灰霧,遠遠望去,宛如包圍城市巨獸的眼睛。
與這些工人相比,梅塔梅爾與凱因斯仿佛從天而降的神明,相當格格不入。可他們對此並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梅塔梅爾與凱因斯從他們麵前走過,他們都沒有特殊反應。他們隻是嗅了嗅鼻子,又當做夢境一樣什麼也沒發生。
“西裡斯家實行的是功勳製。工人裡完成數量最多或是評價最高的人會獲得獎賞,他們不僅有豐厚的報酬,還被允許參觀安都的花園。而依次往下,待遇層層降低。有些可以分到住房與水果,而有些,則隻能睡在大街上。”
凱因斯靜靜地聽著,“與我無關。”
他並非口是心非。從凱因斯幽綠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波動,他看人似乎與看地磚、看牆壁都沒什麼不同。
“真是個冷漠的男人。”梅塔梅爾感歎。
dc區的中心由眾多工廠堆成。這些工廠裡的燈還亮著,機械也還在運轉。往來的工人約有百數,這還不包括被鐵牆遮擋的部分。
單論規模,抵得上一百個凡賽爾。這些機械夜以繼日地工作,緩慢前行的傳送帶一絲不苟地將零件運送至下一個地方。監工踩著兩輪車四處巡視,他手裡拿的電棍是用來督促員工的工具。若是有哪個工人偷懶,他就會一棍電上去。
如果能電精神了最好,如果不能或是不小心被電暈過去,監工就會先潑一盆冷水。如果對方還是不醒,他隻好派人將員工送回去,並且扣掉他今天的薪水。
凱因斯沉默地跟在梅塔梅爾旁邊,他們如同工廠的老板一樣巡視完整個dc區。他不太明白梅塔梅爾的意思,可他卻很了解梅塔梅爾。如果自己不陪他走完這一圈,梅塔梅爾是絕不會告知其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