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地下通道內遠沒有上方嘈雜。
梅塔梅爾領著菲利西亞諾重新打開虛掩的大門。
年幼的王子顯然不懂樓上發生了什麼。這個地下通道已足夠隔音,卻仍是有嗑噠嗑噠的聲音不斷傳來,讓人想起被關進棺材的活人用指甲撓抓棺材板。
菲利西亞諾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攥緊了衣袖,試探性問道,“上麵不是在開宴會嗎?”
“是的。”梅塔梅爾似笑非笑。“非常熱鬨的宴會。”
下一瞬,梅塔梅爾又問,“殿下很好奇麼?”
菲利西亞諾不知如何回答,平心而論,說不好奇是假的,可他擔心問出後會引起梅塔梅爾不滿。於是,他隻能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樣吧。我們立個契約。隻要殿下答應幫我完成一件事,我就帶你去樓上看看。”
“什麼?”
梅塔梅爾反問道,“殿下記得自己喝了多少紅茶麼?”
菲利西亞諾被問住了。他隻能忐忑地搖搖頭。
怎麼可能會有人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茶?除非紅茶對他來說是一輩子隻能喝一次的奢侈品。
“說的也是。不會有人對此等小事在意。那麼,殿下記得自己有幾次瀕死嗎?”
這次,菲利西亞諾小聲答道,“五次。”
他明白了梅塔梅爾的意思,人不會記得平淡的小事,卻能記住自己瀕臨死亡的那刻。
梅塔梅爾用玫瑰色的美麗眼睛環顧地下監牢。“這裡共有253名祭品,他們都是您的血親。”
突然,其中一個渾渾噩噩的人爆開了。他的身體炸成血與肉,潑灑在旁邊人的臉上。而其餘人沒有分出一個眼神。
菲利西亞諾被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國王陛下在戰鬥。作為能力的代價,他需要血親的生命複活。”
“所以現在……”
“殿下,您想成為國王嗎?”
“我……”
“還剩下兩個小時。”梅塔梅爾說道。“您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思考。如果您渴望成為國王,就親自殺死252人,作為嘉獎,我會帶您參觀王宮的晚宴。而如果您希望生活在庇佑下,您可以拒絕。我仍然會履行與王妃的契約。”
梅塔梅爾的條件很簡單,菲利西亞諾從其中找不出任何陷阱。但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為什麼梅塔梅爾突然問自己想不想成為國王,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殺了這些血親。
可世上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更正如他幼時時常思索為何父王不喜歡自己。
而之後的歲月裡菲利西亞諾逐漸明白,很多事情沒有為什麼。
他僅能接受。
他的麵前是數百名血親,他們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可兄弟姐妹欺負他的並不少。
如果傷害可以用數值衡量,“殺死”與“推進水池”的區彆無非就是個位數的差。
他有多珍惜這些人的命嗎?
肯定是沒有的。
然而阻撓他的,並非罪惡感或正義感,而是恐懼。
自己與被關在地下室裡的這些人有什麼不同。說不定哪一刻他的性命就被交到彆人手裡。
他會被當做某個談判的籌碼,下注的人用戴著手套的手把它扔進籌碼池。
不要!
他才不要!
菲利西亞諾粗喘著氣,對梅塔梅爾說道,“我需要一個武器。”
梅塔梅爾拿出了早已備好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