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要私奔!
無生宮中,素來至高無上的帝王與玻璃沉默了許久。
玻璃率先開口,有些猶豫地道,“或許隻是王後今日沒睡好,並不是皇所想的那樣。”
畢竟安瀟湘近日的失眠多夢,大半夜傳太醫的情況也不少。
話說出口,卻又見夏無歸的臉色又沉了幾分,玻璃終於說出了那番話,“難道,還要……不如請老師爺一同想法子?”
夏無歸微微抬眸,掃了一眼玻璃,卻又很快挪開了視線,“玻璃,你應當知道師尊不喜管孤的事。”
的確,星凜尊者什麼都願意幫夏無歸,唯獨不願意幫安瀟湘,安瀟湘生了夏墨不錯,命裡卻是克夏墨的,他什麼都能讓步,唯獨夏墨他不可退步。
若是將這件糟心事兒告訴星凜尊者,怕是不但得不到星凜尊者的幫助,他還會收回幫安瀟湘治眼睛的決定,並且動殺人的心思。
做了他幾十年的徒弟,對他的某種決定,自然也能揣測出幾分意思。
想至此處,二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由於夏墨的再三央求,星凜尊者心一軟,終於答應了讓她去遊街。
夏墨自出世以來,便一直待在夏宮之中,從未出過夏宮,自然羨慕宮外的天空、向往宮外的自由,此次盛大場麵,她終於有了出宮的機會。
而來到無生宮時,卻見夏無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旁的玻璃雖麵無表情,卻也能看出心緒不佳。
星凜尊者挑了挑眉,並不在意眼前沉悶的氣氛,一把推開了門。他看向那層層疊疊台階之上、王座之上被驚動的帝王,吊兒郎當地道,“乖徒兒,為師看了墨兒的花車,總覺不夠華麗,想換一輛花車可好?”
夏無歸掃了他一眼,凝視片刻,沉聲道,“師尊做決定便好。”
星凜尊者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又從袖口中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那個一邊佇立著的玻璃,“那便好,為師這番呢,主要是想給乖徒兒看看為師新畫的花車草圖,車已經做好了。”
玻璃接過那張紙,麵色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星凜尊者。
所以車早就改了,來了個先斬後奏,如今遊街都要開始了,才告訴皇,車換了,那這通知和不通知又有何區彆呢?
玻璃下意識抬頭,悄悄瞄了一眼夏無歸,卻見他神色從容,似乎並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才斂下思緒,看向手中的花車草圖,當即扭曲了臉色。
隻見花車並沒有多大的變動,隻是從單人座變成了雙人座,感情老師爺就是要給自己添一個位置,花車啥模樣,他根本不會介意。
玻璃看了一眼殿門,星凜尊者早已離去。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夏無歸,將花車草圖展開,“皇……”
夏無歸連看也沒看一眼,“罷了,先遊街。”
原本是想請星凜尊者一同來做決定,但又想了想他從前的行徑,靠譜,卻對安瀟湘不靠譜,於是將此事擱置,畢竟直至現在,暫且還未鬨出人命。
而此時,無生宮外衝進一皇衛,“大事不好,王後不見了!”
夏無歸臉色微變,二話不說,大步踏下台階,“封鎖城門,找!”
而他做出這個決定的一瞬間,玻璃則當即便跪下,“若是封鎖城門,花車便出不了城門了,全夏國的百姓都瞧著呢,皇!”
言語之中,透露著些許無奈。
做這種事並非第一回,當著全國百姓的麵,將他們視若無睹,找尋一個罪惡滔天的王後,實非君主所謂。
原本夏無歸的名聲便被安瀟湘敗壞到快沒有了,如今若再為了她放了全國百姓的鴿子,怕是皇今後的名聲也不會多好。
他是的確守護了整個夏國,卻也的確未守護整個夏國的百姓,坐擁著江山,卻不為百姓著想,他是個偉大的君主,卻並非英明的君主,的確是千古一帝,卻並非眾心所向。
若用尋常坊間百姓的流言而述,皇與王後之間的情愛轟轟烈烈,卻像兩個孩子一般你追我趕,可卻堆積了無數人的骨灰,淡漠如水的情像風一般一吹即散,卻堆積了無數的怨念,為之陪葬。
不論如何,這次遊街夏無歸都必須出席,畢竟,坊間的皇與王後雖不英明,明王大人卻仍是這個夏國的戰神,百姓的敬仰所在。
夏無歸腳步半分都未挪動,回頭深深凝望了玻璃一眼。良久,他才沉聲道,“玻璃,這都是孤欠王後的,一切是咎由自取,若你執意阻攔,便不要跟在孤的身邊了。”
說罷,他便大步離去,留下滿麵空白的玻璃。
跟了皇數十年,卻從未想過皇有一日竟會拋棄他,僅僅因為他的忠言逆耳嗎?
今日,是個好日子,懿城城門大開,諸葛明空騎著戰馬自成門外而來,與那王座打了個照麵。
而王座之中,“夏無歸”隻緩緩點了點頭,並無任何言語。
諸葛明空覺得有幾分怪異,卻想了想,皇素日也並不喜言語,便斂下了心中的心緒。
他騎著戰馬沿著空蕩蕩的街道,在兩旁百姓恭敬的目光之下,緩緩而過。
焱炎火與叕叒雙又於他後方兩側,跟著入城,皆是一般無二的麵無表情。
在眾人將視線都挪開之後,轎攆之中的夏無歸微微鬆了口氣,又悄咪咪的探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花車,頓然又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角。
本想與墨兒好好做一輛花車,賞夏宮懿城百姓的光景,怎料,這倆人突然金蟬脫殼,這下好了,好好的一個遊街,那過了世的王後不來便罷了,連君王都是假的。
但是他真正氣惱的是,他真的很想同夏墨坐同一輛花車。
想至此處,星凜尊者裝扮的夏無歸又不爽了些。
與這頭的盛大光景相反,望月樓之上,正是一片豔色。
那熟悉的床榻之上,正臥著一抹慵懶無度的赤色,紅衣公子優雅的目色之中,流淌著熟悉而勾人心弦的妖色。他的聲線帶著長長的尾音,令人遐想連篇,“小安兒,你終於來了,芷等了你許久了。”
而他的眼前不遠處,一席盛裝的瀟湘,那精致美麗的容顏之上,帶著從容不迫的微笑,如既往的人畜無害,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緩。
此時二人身上的氣息類似,同樣的人畜無害,同樣的平易近人,卻也同樣的暗藏危險、暗流湧動。
瀟湘如期赴約,芷漫不經心的挑了挑節骨分明的纖長手指,一股強盛而遮掩不住的妖息湧動,直卷起一陣風浪,將窗沿大開,頓然紅紗滾動,懿城光景一覽無餘。他將指尖置於唇畔,“噓”了一聲,帶著意味深長的聲線,慢慢地道,“小安兒,聽聽,是誰來了。”
瀟湘麵色從容,邁著優雅的步子,慢慢渡步走向窗沿,向下眺望。她的藍眸之中,倒映著的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皇衛,將望月樓的四麵八方圍的水泄不通。
望月樓之下,玻璃站了出來,麵無表情地道,“王後,皇在等您回去。”
即便這些皇位的主人並未現身,瀟湘卻已將他們所前來的目的心知肚明。她唇畔挑起一抹熟悉而溫和的弧度,又轉頭看了一眼,床榻上貓兒一般慵懶而漫不經心的美人,“你想讓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