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教官說休息,女生們紛紛從口袋裡拿出小瓶裝的防曬霜往臉上和身上抹。
“你們這些女生啊……”教官對於這種狀況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十幾天相處下來,關係也不再僅僅局限於教官與學生,休息時也會偶爾開開玩笑,“你們看看我,曬了三年的太陽,也沒看見黑,皮膚還是這麼白,所以說,塗不塗防曬霜是無所謂的!”
女生們齊齊抬頭咬牙切齒。
比起她們,教官是真的曬不黑。皮膚比女生們都要白。在這種大部分人都因為軍訓而多少黑了些的時候,無疑是最招仇恨的。
“馬上就要軍訓彙演了,你們要好好表現啊!”教官囑咐說。
薑東兒坐在滾燙的操場上,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還有兩天才能結束軍訓。
還有兩天就能見到翰林了。
自從報道之後,兩個人就隻見過一次,因為軍訓的緣故,兩個人都沒有時間再見麵,隻能每天晚上在睡覺之前在□□上聊一聊。
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翰林,薑東兒就感覺自己動力十足。
“薑東兒。”班導林源忽然來到方隊休息處,喊她的名字,“出來一下。”
班上同學的目光都移向薑東兒。
薑東兒不明所以,起身走出方隊。
林源依然是那張萬年冰山臉,“軍訓彙演那一天你代表我們班去給教官獻花可以嗎?”
“我去給教官獻花?”薑東兒有些驚詫。
從小她就是一個萬年小透明,獻花這種一聽就知道需要品德兼優才行的好學生做的事從來沒有找過她。
這還是第一次。
“不願意嗎?”林源看著薑東兒。
“不,不是。”薑東兒激動地擺擺手,“願意願意。”
模樣因為受寵若驚而有些興奮。
晚上跟翰林說起這件事,她滿滿都是自豪,“我要代表我們班去給教官獻花呢!”
翰林的聲音沿著聲波傳出來,“哦。”
“什麼哦啊!”薑東兒氣鼓鼓地強調“我——要代表我們班去給教官獻——花——呢!”
“所以呢?”好像是在問為什麼這麼一件普通的事她要強調兩遍。
薑東兒放棄了。
跟一個本身就是太陽的人說自己獲得了更多的陽光,這種溢於言表的喜悅太陽是無法體會的。
結束通話,薑東兒從陽台走進寢室,卻看見寢室裡另外三個女生齊齊看著她。
“怎,怎麼了?”薑東兒被看得有些瘮的慌。
“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這個問題是喬喬問的。
“你要代表我們班去給教官獻花?”這個問題是黎瓊問的。
“今天下午林源班導跟你說的什麼話?”這個問題是劉讚湘問的。
“……”薑東兒沉默了一秒,“我該先回答哪一個?”
正式獻花那一天,薑東兒捧著班導們提前買好的花束站在方隊的前麵。
她心裡有些堵。
自從她會代表全班獻花的消息被黎瓊知道之後,黎瓊就再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其實軍訓這十幾天下來,黎瓊的心思也早已昭然若揭。每一天下操後她都會跑到班導那兒跟前跟後,有什麼事也都搶著做,努力刷自己的存在感。在她們見麵的第一天,黎瓊就說“我是要去競選當班長的人。”
這樣一個人,看見最後竟然不是自己代表全班去給教官獻花,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在她看來,薑東兒簡直一無是處,軍訓不突出,自我介紹時也平淡無奇,個人履曆上更是一片空白,高考成績就更不用說了。
偏偏這樣一個人會被班導選中代表全班去獻花。
“是家裡有背景吧。”跟劉讚湘說起這件事時,黎瓊麵無表情地說。
很快,一傳十,十傳百,班上的同學都知道薑東兒是個家裡有背景的人。
薑東兒站在隊伍的前麵,頭上烈陽灼灼,十幾天下來,她也黑了不少。
教官們正在主席台下集合。
她目光遠遠地看著主席台,卻如芒在背。
身後的方隊裡,究竟有多少人心中在嘲諷她,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肯定有人這樣做。
那些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流言,像颶風一樣迅速地瓦解掉她身邊剛剛認識的朋友。
可越是這樣舉步維艱,薑東兒越是不願意後退。
獻完花,與教官一起拍合影的時候,薑東兒卻被人擠出來。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了。”黎瓊一把拉住喬喬的手,對薑東兒說。
喬喬為難地看著薑東兒。大家都剛認識不久,喬喬也不願意為了薑東兒得罪黎瓊。
薑東兒看了前排的女生一圈,並沒有人願意讓開位置給她進去。
班導們正朝這邊走過來,教官也與男生們拍完照,準備一起拍集體大合影。
陽光曝曬在她的臉上。灼燒一般地疼。
薑東兒高傲地揚起下巴,走到後麵男生的靠邊位置上。
拍照的那一瞬間,她必須踮起腳尖,才能使自己不被遮住。
踮久了腳會酸,會麻。忽然一隻手穿過層層人群扶住她。
薑東兒驚訝地看著自己胳膊上這隻手,回頭看去。
手的主人是站在最後一排的班導林源。
“三,二,一,茄子!”
照片印出來後,她是全班唯一一個沒有看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