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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幺,我要回東京了。”
九姬瞬間睜開了眼睛。
“你這就要走朝廷催你了”
鐘鶴青道,“此間事情暫時都已了卻,我到底是朝廷命官,還得回朝中複命才是。”
九姬皺眉,多看了他一眼。
“怎麼這麼著急都快過年了,過完年再走不行”
她聽見鐘鶴青笑了一聲,“與我同來的廖寺丞,家小還等著他回東京過年呢,還是年前回吧。”
九姬卻笑不出來。
“那你走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她這話問出去,鐘鶴青眼簾向下垂了垂。
她還沒等他回應,臉色就沉了下來。
“怎麼,難不成,你不準備再來了”
這句話像雨前的悶雷,咚咚悶撞在人心上。
室內的炭火燒到了儘頭,悄然滅了下去,寒風從門簾邊緣擠了進來。
“不是的,阿幺。”鐘鶴青抬手牽了她的手。
可她隻抬頭看著他。
“所以你什麼時候回來你不若說個時間給我聽聽”
她一張小臉繃了起來,目光敏銳地似要看到他心中所想,可撅起的雙唇卻已顯露出她心下的猜測
她已猜到他此去,並沒有預設好的歸期。
鐘鶴青見她倔強的眼眸微微泛紅,心頭像被千萬根細針同時紮進來一樣,明明沒有碎裂,卻已千瘡百孔。
他連忙道,“隻要你想讓我回來,任何時候都可以。”
“那我讓你彆走了。”她直截了當。
但她這麼說了,隻覺握著她的男人的手微鬆。
九姬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止不住哼笑了一聲,“看樣鐘少卿是不準備回來了。”
鐘鶴青心口滯住,可九姬直接甩開了他的手。
她倔強的小臉仰著。
“我都說了,賀蘭亭和蕭道長的事情,同我們全然沒有相似之處,我也讓你不要胡思亂想,你還”
她眸中有水光顫動。
“說要強求緣分的是你,現在轉頭就走、不準備回來的也是你。你們凡人都是這樣出爾反爾的嗎”
鐘鶴青不由想要解釋兩句,但她卻重重笑了一聲。
“你想走就走,想留也留不成了,山之阿不歡迎你不走吧”
話音落地,鐘鶴青急急去拉她,他是在她離開之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妖力卻將他倏然振開。
九姬緊抿著嘴最後看了他一眼,見他這般都還沒鬆口說留下,心下更是一氣,身形直接遁沒在了夜色裡。
“阿幺”
鐘鶴青急急奔到庭院裡看去,目之所及,什麼也沒有,隻有殘月隱藏在茫茫夜色當中
下晌,雙姒給他和九姬卜了一卦。
雙姒解卦的冥眼是
被卦象所示刺回來的。
彼時,雙姒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滴落,她喘息著收回冥眼,睜開雙眼時雙目赤紅。
鐘鶴青連忙遞過去茶水。
雙姒卻沒有飲下,隻是憂慮地看了他一眼。
“之前我看到少卿和阿幺糾纏的命線,沒入一片白霧,是不許刺探的命數,說明你一人命途與千萬人交錯相關。”
她頓了頓,鐘鶴青問去,“那這一次呢”
雙姒眉頭越皺越深。
“這一次仍然被霧氣籠罩,冥眼也看不真切。但”
她目光定定落在鐘鶴青臉上。
“但這次,你和阿幺的命途在下一個緊緊糾纏的交錯之後,緊接著沒入的不是尋常白霧,而是血霧。”
她說血霧,“意味著你,她,與千千萬萬人,命途皆會陷入生殺之災當中。”
“而這血霧,就在不遠的前麵了。”
鐘鶴青沉默地回到了房中,他沒有再點燃炭盆中的火,隻用杯中冷茶將其徹底澆滅。
擁有龐大力量的強者,是天命青睞的人,既獲得了這樣的青睞,便少不得在災禍來臨之時,為弱者擋住災禍,挺身而出。
蕭城隍還可拚勁全身的修為和一條命,為妻子改寫名簿。
可他鐘鶴青,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血霧籠罩之時,他能做什麼
她從前說得沒錯,緣分不可強求。
他總想為自己孤寡的命運,強求來的這份姻緣。
可終是錯了。
如果就此終止,是否還能逃過,沒入即將出現的血霧的命途
自那晚九姬氣惱離開之後,就再沒在露過麵了。
鐘鶴青去尋過她,但根本見不到人。
倒是雙姒猶豫問他,“少卿有沒有想過,把卦象跟她提及”
鐘鶴青搖頭。
以她的性子,根本不會被這些所懼。
他不去解釋,九姬更是不會出現。
她隻讓雙姒替她帶了句話。
“要走就走的利落些,不要磨蹭了。”
是她會說出來的話。
鐘鶴青聞言,隻能收下她這句逐客之言,歎氣離去。
他要離開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嫦熙和長老們耳中,易長老來請鐘鶴青去山之阿再坐坐,給他設宴送行。
鐘鶴青隻怕更讓某人生氣,道是罷了。
如此,易長老、洪長老和嫦熙,專程到凡間縣城裡來送了他。
正巧妖廷派人送來了消息。
來人是三太子彥麟手下的侍從,道妖廷已審理完了此案。
“怎麼說虎族的妖做這等事,他們怎麼也不能脫開吧”洪長老連忙問。
鐘鶴青也看去,卻見那侍從搖了搖頭。
“那身死的虎精確實
是虎族的妖,而且,正是虎族丞相琥尊的胞弟琥榮。”
“琥尊胞弟哪有怎樣難道還因為他是琥尊胞弟,就饒了他的重罪”
侍從道妖廷自然不會如此。
“可這個琥榮,去歲因為酒後虐殺兩隻半妖靈羊,而被琥尊親自發落,下了大牢。虎族說他們不知道此人何時逃脫的,沒想到又往山之阿凡事。虎族說此人本就心思不善,琥尊並未包庇他,所以才下了他大牢,而他又有作惡的前科,他在山之阿所犯之罪,虎族全然不知曉,更沒有在後教唆。”
話音一落,九姬突然出現在了門邊。
鐘鶴青朝她看去,她並不理會自己,隻問向那妖廷來的侍從。
“所以虎族無罪了”
侍從說不能道無罪,“最多隻是失察,讓囚犯潛逃了而已。”
九姬簡直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