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恥!
金枝做的那碗麵,李慢侯呼嚕呼嚕大口吃完了,吃的極為香甜。
至於茂德帝姬要開家宴,管她呢!
一碗麵下肚,金枝來叫洗澡,洗澡水已經燒好。
李慢侯走進她的臥室,旁邊有隔間,裡麵一個大木桶,張妙常正哼哧哼哧的往桶裡添水。
“妙常好像長高了很多啊!”
才一年多不見,算起來不過十三歲的張妙常,竟然長的快跟金枝一般高,有一米五的樣子,金枝也長了一些,不過不太明顯,可能身高也就這樣了,很難達到一米六。
張妙常見李慢侯問,輕輕屈膝“大官人萬福。”
李慢侯見她穿著細布衣服,很合身,顯然是新作的,知道公主也沒有委屈她。
“你的腳好了吧?”
李慢侯問道。
金枝打斷他“快些沐浴吧。彆等水涼了!”
說著就給張妙常遞眼色,同時幫李慢侯脫衣服,張妙常立刻輕輕一屈膝,跑了出去。
泡了一個熱水澡之後,渾身舒坦。
梳頭,剃須後,才再次有了人樣。
外麵響起邦邦響聲,管家敲響了雲板,叫道“請李大官人入席!”
家宴開始了!
金枝換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她也是要去的。這一年多來,她平日負氣不肯跟趙家姐妹低頭,更看不上宋氏、周氏那些阿諛奉承之輩,但今天她可以站出來了。不是因為身上有像樣的衣服,是因為他丈夫回來了,隻要他丈夫在,她就覺得在誰麵前,她都不會低一頭。
為什麼對趙氏姐妹來氣,還不是因為在她們跟前,總顯得她自己像一隻土鵪鶉,而對方越看越像金鳳凰。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是從小熏陶出來的。也正是那股貴氣,讓丫鬟出身的宋使和周氏很快就投奔了趙家姐妹,連自己的弟媳馬氏都覺得趙家姐妹值得投靠,而漸漸的拋棄了她。
一張大圓桌,卻分主次。坐北朝南,最北邊的位置最尊貴,趙家的大姐坐在這裡,她右手邊坐著她的小妹。可惡的是,她竟然將自己丈夫安排到她的左手邊,好在金枝靠著自己丈夫,才沒有發火。
後麵依次是張妙常、馬氏、金二郎、宋氏、周氏、李四,接著空了兩個位置後,又轉到了趙小妹這裡。空著的那兩個位置,是趙家姐妹的貼身侍女黃鶯兒和張喜兒,她們沒有坐,而是站著。
外麵的管家再次敲響雲板“上菜!”
這管家中氣十足,李慢侯也認識他,竟然就是那個在汴梁城天天趕著馬車的老車夫。
這老車夫是公主的死士。有絕對不會背叛公主的理由,哪怕死也不會出賣公主。
這人本是山東人,那些年山東常發大水,女孩兒可能就像張妙常那樣被賣到青樓裡,男的要麼跟宋江那樣的豪強造反,要麼就隻能逃難。老車夫選擇了逃難,一路逃到汴京城,路上餓死了老婆孩子,自己也快沒有了人樣,一度跌倒在城門外,爬不起來。
是蔡京救了他。
蔡京當時是宰相,在城外擺了許多粥棚,靠著一碗碗熱粥,他僥幸活了下來。
後來蔡府招雜役,他覺得蔡京是好人,就報名去了。雜役不一定是奴仆,也有零用錢,做苦力的雜役,尤其是在宋代這個市民文化和商業經濟很發達的時代,給人當雜役不丟人。
機緣巧合,乾活賣力的車夫被蔡京看重了,蔡京有識人之能,他一眼就看到當時還很年輕的車夫是一個忠心的人,於是開始培養他。這樣的人,蔡京手裡有很多,蔡京可能都不在意,但車夫卻記在心裡。他在山東的時候,給人趕過馬車,蔡京就安排他當了車夫。
一乾就是十年,蔡京看他任勞任怨,給他娶了一個媳婦,之後幾年,生下了兩男兩女。
蔡京倒台後,他依然記著蔡家的恩情,蔡京難逃的時候,他一路跟隨。
可是蔡京混跡官場大半生,知道自己真的倒了,就將車夫打發到了公主身邊伺候。
公主之所以會信任車夫,不是公主給車夫也施恩了,而是公主捏著車夫不能背叛的籌碼。車夫兩個兒子從小在駙馬身邊當小廝,公主第一次逃到杭州之後,將這兩個小廝的家小都留在了杭州。
所以不止老車夫是公主的死士,他兩個兒子也一樣。
兩個兒子現在一個依然留在杭州,另一個則在鎮江,隨時傳遞著重要消息,並等待公主的下一步命令。
公主身邊當然還有其他一些心腹,但老車夫算是最忠心耿耿的,大半輩子都在蔡家。
地主家的夥食也不錯,葷素應有儘有,廚子也不錯,雖然不是名廚,卻是遠近最好的鄉村廚師,被招進了趙家做專職。
一道道菜川流不息的傳上來,如同流水席一般。
茂德帝姬讓大家不要拘謹,隨便吃喝,家宴就跟在家一樣,隻是為了給李大官人和李四接風。
在坐的都不是文人,也不會行酒令,就這麼吃喝著。
茂德帝姬突然向李慢侯舉杯“李大官人,奴家敬你一杯!”
李慢侯舉杯“趙夫人,該在下敬你才是。”
兩人碰杯之後,茂德帝姬瞥了一眼金枝,衝李慢侯道“怎麼是趙夫人了?剛才誰直呼奴家名諱來著?”
李慢侯尷尬的笑了一聲,反駁道“誰讓你說我死了!”
金枝尷尬不已,這才是真正的謠言,還是她造的。
茂德帝姬沒有點破,哼道“你成年累月不回家,跟死了有什麼區彆!”
金枝見不得彆人說她男人,差點就要站起來罵街了,李慢侯眼疾手快,提前將她按在了凳子上。
這一切茂德帝姬都看在眼裡。李慢侯對金枝的態度,讓她感到有些古怪,說不上生氣,反倒有些同情。她覺得金枝這樣的女人,配不上李慢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