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品齊全!
“蘭蘭,你怎麼這麼憔悴?”汪玉吃驚地去摸毋蘭的臉。
毋蘭躲開,催她趕緊去上班。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隻得用涼水拍拍浮腫的眼。昨晚一夜沒怎麼睡,心情也是很差。
歎口氣,她收拾東西,去出入境管理處辦去香港的手續。一路心神不定,耳邊老是陳健媽媽的那句“我有那麼長命等嗎?”
陳健怎麼樣了?怎麼應付他媽媽的要求?老太太會同意住院治病嗎?他們這一夜怎麼過的?
在出入境管理處提交過材料,毋蘭還是忍不住拐到醫院。進了心外科病區,就看到彭主任在走廊發脾氣“不是陳健主刀嗎?他今天怎麼要做一助?”,另外一個醫生在解釋“陳大夫說他狀態不好,怕影響手術……”彭主任停頓了一下,“唉!誰攤上陳健家這情況,都會狀態不好。那我來主刀吧。”
毋蘭沒再往裡走,順著步梯慢慢往下,也沒去擠那部老火車一樣吱吱嘎嘎的綠皮電梯,因為她看到了電梯廳裡陳健的身影。走到醫院東門,她望著馬路對麵家屬院裡的紅樓,踟躕許久。
陳健去上班了,他媽媽應該一個人在那間宿舍吧。看那老太太很有主意的一個人,是不是又給他兒子壓力?陳健狀態不好,還堅持上班,扛著精神和經濟的雙重壓力啊!他心裡該有多苦!
毋蘭不知道她昨晚一言不發逃走是對是錯。她假扮陳健女朋友幫他有錯嗎?沒有!陳健騙他媽媽來省城治病有錯嗎?沒有!老人自感時日無多,想看到兒子成家有錯嗎?沒有!誰都沒錯,那錯在哪裡呢?可為什麼自己這麼痛苦糾結?是因為她拒絕老人擔心導致不好的結果嗎?
如果有錯,那就是她知道陳健將是30年後的高官。無論李薩還是毋蘭,家族裡都是平頭百姓,職務最大的就是李春雪區一個小學校長,還有毋蘭的爸爸和舅舅,曾經的縣農機站站長和縣供銷社主任。可以說祖墳裡沒有那棵蒿,高攀什麼權貴?她與政治和仕途無關,離愛情和婚姻很遠,隻想好好生活,侍奉周梅英媽媽終老。至於陳健,他走他的路,當他的官,自然會有他的官太太。
到辦公室點個卯,毋蘭回家倒頭就睡。午飯都沒吃,半夢半醒折騰了一天,反熬得嗓子乾痛難忍,忙翻出來一包黃連上清片,忍著咽痛吞下去。南方人到北方後,乾燥的氣候使得上火咽痛成了稍不注意就犯的毛病。李薩這毛病居然也在毋蘭身上。
最終,坐臥不寧的毋蘭,還是決定去見陳健媽媽,和老太太說清楚。延誤治病的罪責,她擔不起。但要勸老人好好治病,等著看兒子的大好前程。
買了兜水果,她悄悄走到陳健宿舍門口。外麵的防盜門開著,裡麵的木門虛掩,傳來陳健低低的哭聲“媽,媽,您吃點飯吧!我什麼都答應您……”
毋蘭猶豫一會,敲了幾下推門進去。陳健正端著碗坐在床邊,他媽媽麵朝牆背對他躺著。
看到毋蘭,陳健半是吃驚半有愧色,忙擦去臉上的淚。毋蘭把水果放到門邊的條桌上,走去接過陳健手裡的碗。
“媽,你看誰來了?”陳健叫道。
陳健媽媽一骨碌坐起,看到毋蘭,臉上笑開了花。毋蘭端著黑米粥喂她,她笑眯眯地張口就吃,索性從毋蘭手裡奪過碗,就著桌上的菜,風掃殘雲般吃得乾乾淨淨。
毋蘭要收拾碗筷,她抓著毋蘭的手不放,陳健趕緊收了拿去洗。
老人也就50多歲,和周梅英媽媽年齡差不多。她輕捶著胸口,象孩子一樣訴說著自己的不適“我這裡疼,還悶氣。”
毋蘭隻得安慰“沒事的,趕緊住院治療很快就好了。”
“唉!人早晚都是一個土穀堆。我就是怕看不到你們成家呀……”她說著抹起淚來,“我這病拖累你們了!讓我早點走吧,彆遭罪還拖累你們!”
毋蘭無語,本來想告訴老人她和陳健沒關係的,卻被老太太絮絮的哭訴擾得無法開口。
老人忽然起身翻她帶來的包,掏出一個手絹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兩件銀首飾。她拿起手鐲套到毋蘭手腕上,毋蘭慌忙掙,竟然沒她的力氣大。她抓著毋蘭的手端詳著“真好看!”
轉著毋蘭手腕上的銀鐲,她慢慢地說“知道吧?我娘家是地主成份,沒人敢娶,27歲老姑娘才跟小健他爸結婚。這是我的陪嫁。”她苦笑,“小健他奶奶也看不起我欺負我……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本來還有銀梳子和戒指耳墜,都叫我賣了養兩個兒子啦,就剩這手鐲和長命鎖。”
盯著毋蘭的臉,她愛憐地讚歎著“多好的姑娘!俺小健真有福氣!”她拿起那副長命鎖放到毋蘭手心裡,“這鎖給我孫子的!你們趕緊結婚,說不定我還能跟我孫子見上麵……”
毋蘭掙不脫甩不開,緊張得隻能說“我不要、我不要!這麼寶貴的東西您收好……”
陳健端著洗好的餐具進屋,看這兩人拉拉扯扯的,不知道怎麼回事,訕訕地站著看。
老太太招呼著兒子“過來小健!你倆給我說說,什麼時候結婚?”
又繞到這個話題上!陳健囁嚅著不敢說話,毋蘭忙勸“您趕緊住院治病,等您好了……”
“不行!你們不結婚,我就不治病!”
毋蘭有點絕望,她本來打算和老人坦白同陳健沒關係的,卻被這老太太拿捏得死死地。無奈下,她起身告辭“你們早點休息吧!我該回去了。”
老人不舍地鬆開手“小健,你送她回去呀!”
陳健跟著毋蘭下樓。毋蘭褪下手鐲,和長命鎖一起交給陳健“你準備怎麼辦?”陳健苦笑不語。
毋蘭輕歎一聲“當局者迷,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你彆為難,找彆人商量一下,看有沒有彆的辦法,讓老人趕快住院治療。”